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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放下,示意秦子游一样坐在窗台上。秦子游照做。虽是清晨,可府城中的市集昼夜不歇,各路小贩也铆足精神,要在这六十年一度的盛会上大赚一笔——仍然是南下船上,程玉堂说过,府城里许多小贩,实则是从姑苏赶来。他们刚刚送走一波想要拜入归元宗当弟子的少年人,又迎来云梦这些散修新客。左边是人声鼎沸的街道,极目远眺,能看到城外烟青色的云梦泽。右边是寂静屋子,桌上有冷掉的茶,兴许昨夜他在运转灵气周天时,师尊也曾给自己泡过一杯,看着窗外星斗月色。有青藤从楚慎行袖口涌出,变作台架,盛了清水,让秦子游洗漱。又有藤蔓绕到秦子游身后,帮少年拢起长发,用发冠锢住。秦子游很快清清爽爽。楚慎行问:“但是什么?”秦子游听了这话,身体往后靠一些。他们两人,坐在一样地方,是一样姿势,身体相对。光线缘故,楚慎行所在之处偏暗,秦子游则偏亮。他们师徒,一人是活过八百载春秋的金丹修士,一人是不满十六的炼气少年。秦子游思忖片刻,记起自己昨日在雅间时的心思。他有些冲动,并且明知自己冲动,但还是说:“我不想与你‘互相利用’了。”楚慎行轻轻“哦”了声。秦子游说:“我想认真认你当师尊。”一顿,“如果我们能逃过这一劫。”楚慎行看着过往的自己,想:八百年前,我拜入宋安名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若有人回去,告诉“我”,说有朝一日,因不同经历,因另一人的话语,我会将宋安视作“劫难”,我多半是不信的。这么看来,子游的确与他有很大不同。楚慎行微微一笑,说:“原来你现在还不算‘认真认我当师尊’。”秦子游看他,说:“师尊,不要避重就轻。”他此前也曾对楚慎行说过这话。楚慎行只好叹口气,回答他:“好。子游,我们做一对与旁人一样的师徒。”秦子游就笑。楚慎行看少年眉眼生辉,提醒他:“你记不记得,前面给我束脩——”秦子游:“……”咳咳咳。记得。因身无分文,在宋宅时,他给师尊一张符纸,上面写“束脩”二字,讲好以后再兑给他。楚慎行叹道:“看来毕竟不同。”秦子游求饶,叫:“师尊。”少年嗓音清澈,绵软,咳一声,说:“我会兑给师尊的!”楚慎行要讲话。但在那之前,两人听到敲门声。他的神情便淡下去。秦子游担心:“不会是宋安吧?”楚慎行看他,想,你这样对宋安避如蛇蝎啊。他温和回答:“不是。”门打开了,外面照旧是昨晚那个小二。因昨夜得了赏,到今早,听闻这间房里的客人又抛纸鹤去掌柜处,他一马当先,把活儿抢下。小二面对一室混沌,满脸堆笑,看托盘飞走,灵石飞出。托盘上,是一碗面,加一叠饼。有青藤稍稍推一下秦子游肩膀,楚慎行说:“去吃吧。吃完,咱们再走。”秦子游把“咱们”两个字在心里念了几遍,心中欢喜,跳下窗台。他没见到师尊折纸鹤。这么想来,大约是在自己醒来之前,师尊就察觉动静,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