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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机场往火车站去,搭上最近的一班列车,摇摇晃晃小半天到了站,又打车跑了快三个小时。一路上房子越来越矮,车越来越少,当司机一个猛子停在一条只有一辆车宽的小路时,我被告知目的地就在前方。我拖着箱子下了车,一拐进去的右手边有一片空地,堆着些砖块?。盖在砖块上的什么都有,树枝、落叶、玻璃瓶子、塑料袋、蛇皮口袋、包装纸、黑色的袜子、松弛的老头衫和裤衩。空地正中间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锥形,灰扑扑孤零零的。风一吹,五颜六色的塑料袋绕着它打转,每当快要飞进去,就像撞上什么屏障似的弹了回来。这个锥形让我想到故事里总象征着顽强与希望的堡垒,即使残破崩塌,也坚守阵地。旁边与堡垒相伴的是一座门大敞的平房。摆了几列圆桌,每个圆桌周围团着四只凳子,每一只凳子都接着一个屁股,座无虚席。座位少人却多,没处落下的屁股们就背着手勾着腰,大摇大摆撅在门廊上。左边的墙上写着一排红字:长顺棋牌室。走进棋牌室,我问一个正在看牌的老人楚悉家怎么走。他也许听懂了我的话,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没能力解析的回答。老人特别热心,揪住我的胳膊对着外面指来指去。这时蹲在“长顺棋牌室”那个“室”字旁边抽烟的年轻人为我翻译道,往前走,第四个。我路过他身边,他的脑袋代替了“室”字融入进招牌。他叫住我,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楚悉的朋友。他斜眼望向我,怪模怪样地模仿我的语调,字正腔圆地重复“楚悉的朋友”,然后低下头继续吞云吐雾,看来是没别的话想对我说。路左边是看不到头的又绿又黄的农田,我像个刚来地球的外星人,对这些大面积存在的东西一无所知。小房子歪歪扭扭地沿着路边排列在另一边,由于没有门牌号,我十分谨慎地在心里默默数数,生怕漏掉哪个,或多数了哪个。按照那人说的在第四个房子前停下,门口乘凉的人因为我的到来站起身。我问她这里是不是楚悉家,她犹豫地点了点头。我说我是楚悉的朋友,她的第一反应是越过我向后张望。楚悉没来,我说,只有我,他太忙了,我替他来看看您。失望的目光从我脸上一闪而过,跟着是拘谨的热情。她向我伸出手,在即将碰到我时又缩了回去,退着小步,招呼我往里走。?我跟着她穿过前厅,进了一个小屋里,靠墙摆了一张床,床边是一张桌子,桌子右边的墙上贴了半面墙的奖状,表彰着优秀的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楚悉。她让我在靠墙的窄床上坐下,然后急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又端着杯水跑了进来。我说谢谢,她笑着摆手,靠墙站了一会就走了。端了盆菜坐到门口摘,摘一会儿就朝我这边看看,如果跟我撞上目光,会惊慌地躲避开。楚悉的mama热切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刚一站起身,她也跟着站起来。我走出小屋,她停下动作冲我笑,酝酿许久才跟我说了第一句话,用一种怪异却真挚的腔调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行。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得到的结果是一顿丰盛异常的晚餐。只有我和他mama两个人,菜却摆满了一张折叠小圆桌,光鸡蛋就有四五个,又煎又蒸。我的兴奋和无所适从不比楚悉的mama少。这晚我躺在楚悉的床上,几乎一夜没睡着,感受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