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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回兄长:“我们回家了。”他大步过去把罗北慈沙袋一样从床上扯下来往外走,东苑侧门被封砌,他只能带着他走东门。罗北慈给他这蛮力一扯又咳嗽起来,拖沓了几步。于是刚出院门,陆二便见到了那人。蜂腰猿臂,胸口摊开深色水渍的外衣,破开的刀口,细细的鸭绒与鲜血一起混合成了梗块。他脸色稍稍苍白,嘴唇却依旧红润,站在门外树旁,目光盯着两人从跨出门来。他束发不再整洁,眼神不再清澈,如狼,如蛇,看陆二如看河鱼山兔,像前晚惨白月光下,他说要吃了陆二时那眼神一样。陆二明白这眼神,就像当初明白王爷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却也不放在他身上,因为瞧不上他,因为没必要瞧他。不过路边一草芥,桌边一飞蝇,他们轻轻一用力,便是命殒身消。他该恐惧,可是见到敖珂活生生站在那,即使不是熟悉的模样,即使知道危险,内心却莫名生出些喜悦。整个躯体是个空箱,里面独独装进一颗心脏,它狠狠坠下去,砸到地面,又反弹上来,试图冲破顶部薄薄血rou,却又被挽留,再次下砸。就这样,反复,反复。像荡起高高的秋千,他额头滲满汗,弯起眼睛对这人点头打招呼,像见着久别重逢的好友:“你好。”他甚至想冲上去抱抱他,欢呼雀跃,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把人抱起来转两圈。管他高与不高重与不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不是人,管他愿与不愿,如果没扯着罗北慈的话。但他确实还拖着个罗北慈,于是只能止于笑着说句你好。敖珂于他的笑容中,指尖忽地颤动一下,两分迟疑:“你很高兴?”鼻尖也渗了汗,陆二抬肘擦了一下,笑着点头:“哎!”风袭来,吹凉他的热汗,后脖脊柱就都爬上了冷意,从这丝丝寒凉中他忽地生出悲哀,于是嘴一瘪往地上看一眼,眼尾是蜻蜓点水,深深坠下去,头高高昂起,身躯颤抖,颤出一圈又一圈说不出是悲是喜的涟漪,他湿润了眼眶,又一点头:“哎。”他看台阶下那人,心口又被狠狠扎起,皱巴巴地,喘不上气。手里揪着的罗北慈在说什么,他没听见,又像听见了没留住半丝痕迹,他甚至觉得旁边的咳嗽天边远了,眼里只有台阶下面那个人。看那人半散发丝,看那人额角尖尖,看那人湿答答的衣角,看那人指尖红痕,看那人脚边滴答而出的锈迹星空,仿佛是织女是牛郎,踏着银河而来,身后星星点点。看那人看自己。风走了,鼻尖彻底只剩冰凉。一个寒颤,耳旁又听得罗北慈撕心裂肺的咳嗽,陆二回了魂,眨一眨眼,脊背凉透了,却是不悲不喜了。他扯着罗北慈侧面从台阶上一步跨下去,往旁东门处走,把敖珂抛于身后。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乎是硬生生把罗北慈往前拖,罗北慈挣扎间呛了凉气,咳得凹下去的脸颊又鼓了起来,却还是挣扎,让陆二放开他,好话狠话说尽,“阿朝你放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陆朝你是不是疯了!”可他毕竟不是以前的罗北慈,如今他只有这大概的骨架子,内里不剩几分力气,只能瘦驴一样被前牵而去,等陆二一脚把门踢开,他又去扒门框,近乎虚脱地胸腔拉风箱一样呼呼喘气:“小二,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