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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真狠,这样值吗?” 值吗? 商响好像从没有想过。 他没有一把能丈量世事的尺,所以凡事只能由着自己的心。世上的事要是都能用值或不值来衡量,活着就容易太多。 命是自己的,来世为人为畜生由着自己选,不是劫难而是幸运。 “不狠狠心,怎么把道长拐上床?” 商响笑得顽劣狎昵,带着点意乱情迷,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 田梳咬紧了牙,几口大气一喘,转过身去,不肯再理他。 当年田镯是这样,如今商响也这样,一个个为了情爱都成了疯子,就连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都如出一辙。 真是不让人省心。 田梳吐出胸口的闷气。 生而为妖,没有不信天命的,生死劫难都归因于此。可是即使命由天定,看着朋友至亲一脚踏入那万劫不复,却绝做不到心无波澜。 她是妖怪,不像神仙能太上忘情。 田镯也如是。 三百年前,他曾与凡人有过一段纠缠,说起来也算惊天动地,搅得地府都不得安宁。可是时过境迁,过去种种像是一场癔症,痊愈之后只剩下不真实的虚无。 回忆很琐碎,感觉倒是清晰。他以身试法,印证了人妖殊途的古话。 “肖道长。” 很客气的,一贯讷于言辞的田镯开了口。 凝望着厨房窄小黑门的肖吟收回目光,落在旧衣落拓的物妖身上。 视线冰凉,叫田镯有些怯,可还是开了话头:“从前响哥总与我们谈起你……” 肖吟的目光凝住了,好似不再那么锐利生冷。小心、蠢动、畏怯纷纷自心底浮出,斟酌又迟疑:“他……说我什么?” 田镯微笑,叫人如沫春风:“他说你很好。” 藏不住笑意,道士紧绷着的唇角往上扬,忍不住追问:“他还说什么了?” 温柔的镯子精摇头笑:“别的,道长得问响哥。” “我自会问他的。”肖吟冷哼,脸色又变得不近人情。田镯的熟稔口气,叫他觉得心中不快。 饭桌上,肖吟挨着商响,本来跛了脚的板凳,被他坐得不动如山。 脚尖碰着脚尖,胳膊贴着胳膊,很亲近的姿态,叫肖吟无端得意。 田梳依旧咬牙切齿剑拔弩张,好似满桌子的菜都是她的仇敌,吃相没有一点儿女孩样儿。时不时拿眼刀去割肖吟,却每每都被盯着老鼠精的臭道士无视。 田镯安安静静,文雅小口的吃着面前的菜,偶尔微笑,像个好涵养的世家公子。 饭后,田家姐弟回了家。破道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商响坐在廊下望着天,身上斑驳裹着梧桐树嶙峋的树影。灰色天空落入漆黑的眸中,悄无声息。 那双眼睛,仿佛比天穹辽阔。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肖吟会每日痴望着一无所有的天际。自己染上了这毛病才晓得,看似一无所有的穹庐之外,藏着芸芸众生的命。 看得久了,或许能窥得一二。 虽说就算知晓了天命也无可奈何,可总归还是好奇。 也仅仅是好奇,商响没有逆天改命的野心。 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去看梧桐树下的那株百合。前几日枯萎的花掉落到泥土里,现今只剩下一根笔直花茎。 葱茏青翠,生机昂扬。 像是花妖傲气苍白的脖颈。 他在那场本要他灰飞烟灭的雷劫里保住了的原身,也不知在黄泉路上走得可好。没有肖吟陪他,也许会冷会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