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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渣子。冬天到了,叶小船再一次在挨揍之后被赶出家门。这次的理由是——他吃得太多。西南山区的冬夜,湿漉漉的寒气能钻进人的骨头和血管里。叶小船只穿一件旧得不能再旧的薄棉服,瑟缩在转角。他冷得站不起来,肚子饿得直叫唤。其实他并没有吃太多,只是就着咸菜多吃了一勺米饭。按照往常的经验,叶小船知道自己得在角落里度过一晚,明天如果mama心情好了,也许会给他一碗没吃完的粥。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为这样就能抵御寒气。可没有用,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寒风撞在他脑袋上的声音。太冷了……视线在渐渐模糊,他无意识地喊了声“mama”,却不清楚喊的是龚彩,还是那个生下自己又丢下自己的女人。快要睡去时,叶小船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他奋力抬起头,看见是单桥。“你不冷吗?”单桥问。“哥,哥哥!”他近乎本能地抓住单桥的裤子,眼泪鼻涕顿时流了下来,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一遍一遍重复——“哥哥,哥哥!”单桥似乎很不耐烦,又踢了他一脚,“能站起来吗?”叶小船拼命挣扎,还是没能站起来。单桥忽然弯下腰,将他,连同他脏兮兮的薄棉衣一同抱了起来。十四岁少年的怀抱单薄如纸,却替六岁的男孩挡住了那年冬天最刺骨的风。第7章叶小船,往前看吧叶小船一直以为单桥的母亲是个疯子——龚彩和楼里的女人都这么说。被单桥抱进家门时,叶小船甚至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屋里比外面高几度,可这并不是因为有任何制暖设备,仅仅是因为窗户紧闭,寒风刮不进来。叶小船闻到一股香味,是rou的香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rou了。单桥将叶小船放在沙发上——那不是现在普通家庭里常见的皮革沙发或是布艺沙发,只是一张凉板床,冬天铺上一层布,就意思意思当做沙发。厨房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一听就是好几个搪瓷碗摔在地上,女人的骂声传来:“狗丨日的,又摔!”叶小船打了个哆嗦,生怕下一瞬女人就握着刀冲出来。与他想象不一样的是,女人没有出来,反倒是单桥走进了厨房。“哪儿疯去了?咋才回来?老娘酸萝卜都快你妈炖烂球了!”女人脏话连篇,但时至今日,当叶小船回忆起女人时,仍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她的名字也很美,叫玉霞。单桥不知说了什么,玉霞“哎哟”一声,探出半个身子往客厅瞧,叶小船猝不及防与她看了个对眼,吓得不敢动弹。单桥这回声音大了些,说的话叶小船听到了,“我来炒菜,你出去。”玉霞乐呵呵地离开厨房,蹲在叶小船面前。那年头工厂里的妇女都灰仆仆的,既不懂得打扮自己,还要骂穿得鲜艳的女人“贱”。整栋筒子楼,乃至整个机床厂厂区,只有玉霞穿高跟鞋烫大波浪化大浓妆。她并不是厂子里的工人,单桥那去世的父亲才是工人。叶小船被迫看着玉霞的脸,胆怯地叫了声“孃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