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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爬上老树枝头。小芙蓉还是在不停歇地干着活儿,每个动作都认真而执着。其实他很累,累得精疲力竭,累得大汗淋漓。族长在阳台抽了六个小时的烟,一包又一包,燃尽的烟头堆满了整个烟灰缸。男人凭一己之力,活生生将自己肺癌的几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他走进客厅,想要对小芙蓉的存在装作视而不见。可那个人就连身上的每个毛孔、每条头发、每寸肌肤都那么有存在感,举手抬足间的每个动作,都在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小芙蓉看见族长进来了,手上的动作于是更加卖力,像一台开足马力的自动拖地机。族长看见小芙蓉嘴唇发白,汗珠密布,终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停下吧,别做了。”小芙蓉只是埋头拖着地,拖把继续加快了频率,一下又一下。他笑笑说:“我不,我不累,我还能继续。”他很倔。笑得很牵强。族长快步走过去,一手抢了他的拖把,愤怒地甩开,厉声道:“你体力已经透支了,会晕倒的!”被扔掉的拖把倒在地上,“哐当”一声与冰凉的地板相碰,敲出了一片沉默。小芙蓉直起腰来,抬眼,里面蓄满了泪珠,仿佛随时要落下。族长看着他,心如刀割,眼睛也酸得不行。“我只是、只是想为你多做点事,哥哥,”小芙蓉哽咽着对族长说,“不可以吗?”“没意义,”族长假装冷漠地撇过脸去,紧紧地咬着牙。小芙蓉害怕极了,他怕极了族长说这种话,怕极了这种话里藏着的冷漠,这些全是离别的讯号。离别是件很残忍的事。“能不能别不要我?”小芙蓉情动地扑上去,紧紧地抱着族长的腰。他像被一个丢在海里的人,无助而惊慌,于是死死地抱着眼前这一块浮木不肯撒手,以求一点生机。族长的心在滴血,他的手缓缓抬起,慢慢靠近小芙蓉的后背,可最终还是又放下了。他本想作一个回应的,但理智不允许,理智阻隔了他一切有可能令对方误会的举动。是的,若要想决绝一点,就连一个小小的拥抱都不能给对方。小芙蓉哭得歇斯底里,“我不会是你的负担,也不会做你的包袱,我可以帮你好多好多!只要你能一直留我在你身边,好不好?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可无论他如何将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去,如何卑贱地奢求,族长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对方哭累了,族长才说一句:“先洗个热水澡。你累了,洗完了就去睡一觉吧。”顿了顿,他用更加倦怠的语气说:“你累,我也乏了。”有一颗泪珠从小芙蓉的眼睑下边缘滚出,划过男孩粉嫩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族长把小芙蓉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拽下来,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房间。关门,反锁。客厅又归于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半刻后,小芙蓉的抽泣声打破了这片沉寂,断断续续的抽泣又渐渐转为痛哭。嗓音沙哑,每一个音调都被撕裂开来,酸涩的泪水如骤雨般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