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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缩在家里,收拾家当。他要走了。天未彻底转冷,早点走,老家的房子还好打扫,到了冬天可就提不起收拾的劲了。而梁易文没了消息。他还记得那日那孩子的眼神,对峙里轰然坍塌了一般,昏暗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黑暗有触感似得,让人发寒,颤抖。在冰冷空气里喘息的声响,像深夜畏惧神灵的鬼,攀附在不能躲避的质问之中,像心虚又作恶多端的小人,他连承接梁易文一个眼神的胆量都没有。而沉默了一阵子后梁易文却笑了,哼气中压低了音,笑出声来,笑里带泪,笑得呛到自己,程敬桥看他,那孩子就摇头,掌心抹去泪,笑声却断断续续,凌乱癫狂。程敬桥心里发惊,他的心虚推着他的良心,齿间打颤。“笑什么!”程敬桥颤着气问了。梁易文一瞬收了这笑,侧窗的月光分割他的脸,一只眼在月色下反射出泪光,另一只眼却陷入了黑暗,像被裁了翅的鹰,像被挖了眼的兽。“我笑你无情。”二十六,未致而立,也不足给一个值得信任的承诺。二十六岁,连看一眼那人背影的欲求,都得不来施舍。梁易文倒是懂了那只叫荆棘的鸟,活的不够长,却艳羡着一根能杀死自己的刺,那些敢为自己信仰高歌的雀儿,比他都要高贵的多。他连曲终命竭的机会都没有。平津的日报几日都有了新素材,听说外交部新上任的郑先生和梁老爷攀上了亲家,郑先生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已经挽上了梁家二少胳膊,一同出席各样场合。办公室里的夏小山撑着这份报,头版便是两位佳人挽手的照片,程敬桥在一旁整理最后那点儿书,夏小山摊开报来,故意把头版压在了对桌程敬桥的桌上。程敬桥一抬头,看他,“做什么?”夏小山笑,“你看这才子佳人,是不是比明末清初那些话本里的鸳鸯们还要登对?”程敬桥推开了报纸,把书放上来,没做半点评价。夏小山低头瞅他,嘴角的笑却一点也不含糊,“敬桥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沧桑了许多。”“若都能和夏教授一样只一心好吃,这世上也没什么好愁的了。”程敬桥低头给每本书做标签,口上无甚感情地回应着夏小山。“诶,也不完全如此的,好吃之人,也是多情的。”夏小山拿起报纸,“不多情,哪来的酸甜苦辣可尝,只是我全然不晓得敬桥在愁些什么,竟然愁到辞职了。女学生们怕是要气的上街游行咯。”“那您也可以试试,试试看您辞职了,女学生游行不游行。”程敬桥手上不停,夏小山就坐在对面,今日太阳暖,映进来照亮了大半个办公室。“敬桥什么都好,就是口上太无情了,”夏小山倚在那儿,似笑非笑的,这话说得程敬桥心里一惊,手里的笔都停了。他怕是听到了。他就住在隔壁,他怕是听到了……!程敬桥心里一瞬叮咣作响,被撕开秘密的羞愧感竟先涌了上来,心咚咚咚地跳,只希冀着夏小山只是在随口胡说。可是夏小山太聪明了,他几乎是这学校里最聪明的一个了。程敬桥未敢抬头,却听得一缕水声——夏小山在那边悠悠然倒起了茶。“我却想为敬桥正名,先前有女学生赢了竞赛头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