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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做纵情恣意的剑侠,却要拘在山中修什么太虚玄妙的‘道’?若有朝一日,我可以离开蜀山,是否就可以仗剑行侠踏遍三界河山?”他有过少年凌云志,也曾摸到蜀山的脊梁。但命运如同雪崩,从蒙青童到金懿再到司空斛,所有人命的重担纷至沓来,陆僭只能选择守在丹青崖上穷尽一生。司空斛脱口道:“师父,想要就去做——”陆僭的神色无波无澜,静静摇了摇头,又按了按自己的肩头。“不行。”司空斛有一种预感,若是任由陆僭这么说下去,就如大水倾覆再无回转,忍不住退后一步。但陆僭转而伸过手来,温凉的五指在司空斛的肩上轻轻一按。力道轻弱,但仿佛陡然在司空斛肩上拍下了一座高山,压得司空斛动弹不得。陆僭道:“阿斛,造物如此,人何无忧。”“但再忧再痛再不得已,自己的天,要靠自己来撑。就算生来获罪于天,前方尽是末路死局,都要走下去,因为没有人能替你走完。”司空斛凝望陆僭平静的容颜,脑内一片空茫,尽是冬风吹进海浪涛声。所以说,陆僭带他逃出蜀山,就只是为了他逃出蜀山而已——陆僭上智超然,却尘虑萦心。他从来没有打算过所谓“同心”,更没有想过所谓“长相守”。这些天陆僭带着他且行且停,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安置他,陆僭从一开始就想要回到蜀山。白头崖十七年倏忽如露水,蜀山的陆僭仍然是蜀山的大师兄,是丹青崖的守山人。“仗剑行侠踏遍三界河山”十个字,陆僭不会忘,但也不会做。世间命途冷酷,人人头顶都有自己的一片天要撑。司空斛也一样,同心和长相守可以留在心腑中新鲜至死,永远残念、永远耿耿于怀,但他必须带着这道有人用命来保的魂魄,藏起泼天魔气,在尘世中平安一生。在他而言,连厌世都是罪恶的一种。就像陆僭要放弃游侠的执念一样,司空斛不能用人间的云雨旖旎和新醅旧曲来留住陆僭。陆僭教会他的东西很多,但镌刻最深的是这一条。从出生开始,司空斛被陆僭骗过很多次,刚开始是“你是为师捡来的”,后来是“剑法这东西你学不会”,再后来是“你没有法力”,一直到“师父带你逃”。到了如今,司空斛只有一件事想要问。“师父,你心里有没有一刻,曾经喜欢过我?”陆僭眉睫轻轻一动,声线中几乎重新萦上三分宠溺,“师父当然喜欢你。”司空斛眉毛都不动一下,继续问道:“是像我对师父这样的喜欢么?”陆僭不答。司空斛道:“我喜欢师父,用的是昨夜那样的心思。师父,你可曾喜欢过我?”陆僭继续不答。司空斛茫然地想,果然是没有过。师父怕他伤心,虽然什么都肯给他,却不肯承认这一点。陆僭待人好,永远温存仁慈,对谁都一样。冬风吹得海浪徘徊,如同云雷。陆僭的眼瞳就在潮湿的冬风中冷淡了下来,雪冷霜严,下意识地渗透出一丝厌恶,说道:“不曾。”陆僭第一次如此直白,司空斛在陆僭冷漠得近乎陌生的脸色中奇异地冷静下来,突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被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