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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叹一声,仰头,后颈靠在浴缸边缘。我知道我很没用。我知道,我对人世间的残忍认识不足。所以,才会对一个独裁者身上的伤痕耿耿于怀。浴缸水温恰到好处,我忍不住转头,在雾气飘渺中看他。看得目不转睛。我问,「怎么回事?」他说,「整容医学还不够发达,有的伤疤太深掩盖不了。」热气淡化他的眉目,此时的他,柔和,放松。我还是问,「怎么回事?」他说,「几次大手术也不是没效果,毕竟比从前好看多了。」我不想问下去。答案呼之欲出,一定伤人。但是,忍得住吗?有的事情,不是不知道应该停止,只是无法停止。我知道自己很傻。太傻,才会低声问,「是你在监狱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棱角分明的轮廓略微变化,很好看。我感觉苦涩。他不是我的安燃,但此时此刻,每个神态,不必语言,我竟可以揣摩出其中精髓。我说,「我知道你入了监狱后,向大哥请求去探望你。大哥说,你进去半个月就成功逃狱了。」他说,「是。」我问,「半个月,怎么会那么多伤?」他不说话,只是笑,淡淡地笑。很久,他才反问,「多吗?」他侧过身,深深看我,「君悦,我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伸出一指,缓缓点在我淡红色的伤口上。我知道,他指尖触到的,是我的伤口。我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错觉,错以为他这一指,戳到我的心脏。很痛。痛到我胆大包天,竟然抓住他点在我胸前的指,问他,「安燃,是不是大哥?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声音颤抖。他凝视我。「你居然为我流泪。」他微笑,摇头。然后喃喃说,「真是岂有此理。」那么多的伤痕,未曾目睹的人难以体会那种震撼。何况,是出现在安燃身上。不管是过去的安燃,还是现在的安燃,原来我都会心疼。大哥做的事情,也许应该我来赎罪。我以为自己为安燃的所作所为找到理由,所以,当安燃把我抱到床上时,我认真对他说,「安燃,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安燃失笑,问我,「君悦,你以为人生是打麻将?四圈过后,可以洗牌再来一次东南西北风?」我愣住。片刻,才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故事里不是这样的吗?你曾经陪我看的电影,在我无聊时为我随口说的故事,不都是这样的?相爱,分离,误会,痛苦,假如是喜剧,最后的最后,必定怨恨烟消云散?冰释前嫌。安燃问,「你可以忘记我对你做过的事?」我点头。只要过去的安燃可以活过来,我可以忘记一切。安燃又问,「你可以忘记你大哥的死?」我动动唇,随即紧紧闭上,艰难地沉默。关于死亡,何家有家训。爸爸在我懂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