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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哑巴慢慢放下了麻袋,脸色吓得惨白。他自小在那户人家被打骂惯了,一听到什么响动,身上就下意识紧绷,仿佛鞭子下一刻就要抽在他身上般。他朝仓门望了望,无人。而此时,内舱又是咚的一声,像是猛兽被困时的躁动。哑巴咽了口唾沫,觉得他应该进去瞧一瞧。他是不信鬼神的,正是因为不信,才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他顺手抄起了笤帚,亦步亦趋朝内舱迈去。舱内寂静,草鞋踩在木板上嚓嚓作响。他的脚步很是虚浮,手心却攥得很紧,要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他迎头便能敲过去。咚......咚......哑巴分不清是船舱的响动还是自己的心跳,干活没有累出来的汗现下全冒出来了。绕过内舱的麻袋山,哑巴逐渐朝里走。那是堆放布匹的地方,半人高的箱子一摞叠着一摞,却有一只怪异地倒在角落。咚!这次哑巴确定了,声音就是从这只箱子里传出来的。要是他会说话,铁定要厉声询问一句:“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但他的嘴张了张,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只壮起胆子,用笤帚敲了敲箱子。此时,那响动反而停了。哑巴呆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对准那封板上松动的铁钉就敲去,砰砰两下,钉子从木板里突出来一头,又朝旁边弯折,最后脱体而出。待反应过来时,封板已经落地,而那箱子里的男人,正瞪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看向自己。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人受了重伤,身上的布料褴褛不堪,并非像哑巴的衣裳这般材质低劣,而是被利器捅得周身是洞,只有几片不成形的布料贴在身上,勉强遮羞。而即便是这样一个重伤的男人,眼神却仍旧凌厉,如囚笼里发狂的豹子,暴躁,凶狠,张狂,盯准猎物伺机而动。哑巴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多么自掘坟墓的事,吓掉了手里的笤帚,脚下一个踉跄,赶忙朝舱外跑。然则下一刻,嘴上就捂了一只宽厚的手掌,身子被一个巨大的气力拽了回去。那人将哑巴禁锢在身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扼住他的喉咙,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捏碎。随后,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警告:“别出声,否则就杀了你!”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许是长时间不进水米的缘故,透着饱经沧桑的沙哑。喉咙上的手力道很大,哑巴惊吓之余,凭最后一丝理智听懂他的话,拼命点头——即便不捂嘴,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哑巴,怎么还没出来?”此时,在外等候的监工走近,声音穿过舱板,撞进哑巴和壮汉的心头,轰的巨响。壮汉手下一紧,压低声音道:“你有两个选择,一,将我暴露出去,你跟这男人一块儿死。二,将他引走,助我上岸,日后保你大富大贵。”哑巴狠狠点头,巴掌大的脸被那宽厚的手掌捂去一半,几乎不能呼吸。“哑巴?”嚓......嚓......监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走到舱门口时,正好撞上哑巴扛着麻袋出来。“哎哟吓我一跳!”监工对着突然窜出来的人,吓得退了一步。“刚叫你怎么不出来?还以为你又饿晕了。”哑巴气喘吁吁,吃力地放下麻袋,喘了几下,指了指麻袋,又拍了拍肩膀,做了个不受重负的弯腰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