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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宁梦到安,安说等他十年,就来接他,你看这还正好是十年呢;从今年就有人看见,宁成天往安的坟上跑,在家也不烧火也不烧水,渴了就往别人家溜门子去;那一回儿,去了某某家了,人家给他倒了一大碗开水,还没等水凉呢,就骨噔骨噔往下咽,也不怕烫,喝完还管人家要,看见人家吃饭,馋得没法儿没法儿;弄得人们都嫌乎他了,一看他来,赶紧把门关上,他就又跑到坟上哭,也就是他这个哑巴哥,活着的时候是真疼他;这下行了,不用活着受罪了。安的坟以前是埋在别人的地边上,既然叔叔婶婶也走了,我想也该放到一起了。我带着人们先把安的坟启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衣柜斗子早就塌了,也早就腐烂没有了,人们只好把安的尸骨连泥带土地启出来,一根根放到筐子里。我回到家,小心地把泥土清理干净,骨头已经酥了,稍有用力,就会断掉。我从宁的衣橱里找了一件宁以前穿的衬衫,就把安的遗骨都放到里面,打了一个包。然后放到宁的胸前,他的双臂轻轻托着。我想,小时候总是你哥怀里抱着你,现在你就抱一下你哥吧。我们把安和宁的遗体送到了火葬场,我嘱咐接待的工作人员说:“小伙子,麻烦火化前把火葬台打扫干净点,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要;火化的时候,烧得干净点,别剩下什么;最后的骨灰给我们都给我们扫出来,别留下…….”我偷偷递了个红包给他,小伙子一愣,腼腆地一笑,“不用这个,放心吧,都给你弄干净!”说完推着遗体,风风火火地忙去了。看着他的样子、神情,放佛又看到了安的影子,多么实在可爱的小伙子。果然骨灰化得很好,也很多。回去开始准备出殡的事情。院子里搭好了戏台子,吹鼓手吹拉弹唱了一天,各村的闲着的男女老幼都来看热闹,把戏台子围得满满通通。黄昏时候,吹鼓手一路吹着,白色的纸钱一把一把得撒向天空,散成漫天的雪花,就这样把骨灰送到了叔叔婶婶的坟上。当我在骨灰盒上撒下第一掊土,人们就用铁锨,一锨一锨地把坟用黄土堆了起来。从此,安宁就长埋地下了。摆上供品,把人们扎的纸马、纸车、纸房子、电视、冰箱、洗衣机都烧了,最后把花圈、纸钱也都烧了。天渐渐黑了,看热闹的人们都早已散去了。我搀着年迈的母亲,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刚刚撒下的纸钱,散落在黄土里、杂草里。人死灯灭,人走茶凉,本也没什么可悲伤的,他们一生的悲或喜,也不过拿来当做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消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