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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双晶亮的小眼,深深嵌进满是肥油的脸上,好象钉子一般钉住不断摇晃的脸皮。他神色怪异,眼窝里满是灰黑的阴影,鼓胀的脸颊形状狰狞,就象一只被冥神召唤的亡魂。昆汀站起身,鼓鼓囊囊的下巴抖动着,装满油脂的五官流动成阴狠的表情。他突然掀起盛放剩鱼刺的小盘,一下子就拍到屋大维娅的脸上。屋大维娅直蹬腿,象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欺负我的人都别好过!”昆汀好似香肠的厚嘴唇一开一合地说。奴隶们慌忙跑过去,去解救被鱼刺扎得直叫的屋大维娅。……皇帝夫妇奖赏给尼禄的女奴的确是善于烹饪。榕树之下的庭院好象浮起一层青藻,阳光被打碎从叶缝间垂落,象一缕缕光雾曳动在这里。女奴坐在天井边,穿着粗麻制的围裙,手上在熟练解剖鱼腹。她掏出金枪鱼和鲭鱼的内脏,与贝rou一齐撒上粗盐粒腌制;最后再与松香和蜂蜜调合,放在陶罐里暴晒。等到鱼内脏发酵彻底,陶罐中过滤后的清澈液体就是鱼酱,剩下的沉淀物可以用来抹面包吃。鱼酱是一种成本很贵的食物,再加上制作起来气味很大、容易招引蚊蝇,克劳狄乌斯便下令限制在城市里腌制鱼酱。也因此,贪嘴的贵族们即使出高价也很难买到这等好物。罗德坐在榕树上休息,汗水顺着他刚硬的下颌滴落。他带着黑手套,翻手将沾染砂砾的剑刃收入剑鞘,白色剑光象游龙一样逆行他的周身。他刚刚练完剑,对着牛皮水壶灌一大口冷水,用衣袖潦草地擦去脸上的汗。一阵略带冷冽的风吹来。凉意好象羸弱的血丝,生长在空气里。罗马七月流火。罗德突然意识到,尼禄的生日快要来了。当年,尼禄在登帝后,将自己的生日设立为“尼禄节”。在那一天,所有罗马人不必工作,可以去剧院观赏竞技、音乐和戏剧。血淋淋的鱼肠码齐在天井边上,上面覆盖一层苍白的盐晶。女奴用石钵捣碎一种红色的药草,悉心地将药草碎末抹在盐晶上,猩红的血水被挤压出来、流淌一地。“这是什么?”罗德从树上跳到女奴身后,如黑鹰般落地,低沉的嗓音如闷钟一样从背后敲打她。女奴惊吓一下,手间的药草碎也抖落一些。赭红色的药草粉十分鲜艳,象一片充满毒菌的红藻。在这片青绿而温柔的庭院里,就象一滩不断滋生的菌群。“是藏红花,大人。”女奴敬畏地回答,“它能治疗肠胃病,还能让鱼酱有浓郁的香味。”罗德质疑。他捏起一点红药粉放在手里,凑近鼻尖闻了闻。这的确是极其馥郁的藏红花的清香气味。强烈的鱼腥气引来许多蚊蝇。它们嗡嗡叫着,叮咬鱼内脏,女奴不时挥手驱赶。罗德站定一会,平静的黑眼瞳匆匆扫过这一地狼藉。他闻了两下,令人不适的血腥如蜡油一般封住他的鼻子,使他有点反胃。“蚊蝇会传播疟疾。”罗德沉沉地说,语气有些凶恶,“皇帝的限制令对你来讲不起作用吗?!”女奴甩掉手上的血水,粗糙地往围裙上擦几下,连忙跪倒他脚边说:“是主人允许了我酿制鱼酱。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