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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敢再放任他随意出府。孙蓬倒也耐得住寂寞,成日窝在屋子里,取了纸笔,伏案写着什么。只是就连他身边贴身侍奉的小童枸杞都能瞧不见一个字,旁人更是无从得知。只知道,那几日,孙蓬房中的蜡烛总是亮到很晚很晚。其实,自那夜有人夜探他的屋子后,孙蓬就不敢深睡。他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无从判断是否有什么危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无时无刻不提高警惕,他不敢睡太沉,不敢做梦,有时候翻来覆去,索性就起身到案前,拿张纸,提笔写写画画。他是在记前世记得的那些事。宝应三年到宝应四年,虽只是短短的一年,却发生了太多如今对他而言不堪回忆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如果不去记下,他生怕自己哪一天会因为现世幸福的生活,忘记了那些仇那些恨。不过才几日功夫,在他藏匿起来的匣子里,已经积了一叠纸。每一张上头,都写满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这日,他停下笔,对着烛火,拿起了一张纸。这一回,却不是写满了回忆,反而是一幅画。画上仅有一人。那画上之人手持一伞,似乎迎风而行,手中提着的破旧灯笼,像是被风吹得朝向了另一边。烛火映照下,足够叫人看清那画上的是个玉面僧人,穿着一身单薄的素白僧衣,宽摆大袖,仿佛透过这一张小像,还能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孙蓬拿着画,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将它置于烛火之上,任由火舌舔舐,将其烧得一干二净,半点不剩。这是他前世放不下,这辈子也注定会牢记的人。但,在麻烦事解决之前,他不想去找他,更不想让那人因他惹上是非。“枸杞。”孙蓬喊道。房门被推开,小童枸杞赶忙走了进来:“七郎。”孙蓬擦了擦手道:“去找父亲,就说我明日打算销假,回东宫当差了。”这一晚,他将门窗紧缩,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也不知是因先前几夜未能安眠,还是旁的原因。他就这样点着脑袋,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慢慢躺倒,陷入香甜的睡梦中。门外,有人影久久停留。*****孙蓬第二日就销假,回了鹤禁卫。鹤禁卫本为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因太子所居之宫,白鹤守之,凡人不得辄入,故而太子左右监门率府便有了鹤禁卫的称号。孙蓬回到鹤禁卫,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些同僚若有所思地视线。他在此处,从来都是格格不入。哪怕是前世,他费尽功夫,想要与同僚们打好关系,却仍旧是白费力气。甚至,他还记得清楚,这些人曾参与了对他的追杀。这些人的手里,有他的血。“孙七郎,你竟然还敢回来!”孙蓬换好黑甲,前脚刚迈出门槛,便有人气势汹汹而来。孙蓬抬眼,那人虎背熊腰,一身玄衣黑甲穿在他的身上,宛如一面铜墙铁壁,而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一长串并未当值的同僚。“孙七郎,你害得老贺被太子逐出鹤禁卫,你竟然还有脸回来!难道就不怕被我们打得找不着北吗?”“为什么不敢回来?”孙蓬不紧不慢地整了整护腕,“牟参军不妨说说,为什么我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