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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芝加哥南城的黑人区和西边墨西哥人的聚居地治安都是出名的差,即使白天开车经过也会感觉到脱离于城市的破落荒凉,一些建筑物上甚至能看到子弹留下的痕迹。陶郁他们很不幸,头天晚上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帮派火拼,和常徊一起的那两个学生没能及时逃离,成了新闻报道里的无辜受害者,陶郁捡回一条命,常小弟则是神奇的毫发无伤。常家父母接到大儿子的电话,当天夜里就乘飞机来到芝加哥,随行的还有一名律师。下飞机后常父和律师直接去了警局,母亲则陪着常征到手术结束,直到陶郁被推进监护室,才在医院附近找了酒店休息。刚做完手术头两天,陶郁有一半时间在昏睡。子弹造成他一根肋骨骨折和腹部多处脏器受损,一两周内都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必须的能量和营养。更令人羞愤的是,为防止腹内感染医生给他做了造瘘,从早到晚身边挂着导尿管和排泄袋,每次护士来换袋子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自己从没醒过来。这期间常徊来过几次,陶郁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装睡——他没法心平气和毫无芥蒂地面对那小子,如果不是为了找他,自己根本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最后救命的也是他。想到帮自己争取赔偿金的常父,还有在医院照顾他的常mama,陶郁更加无法坦然面对他们的小儿子。这天常mama见陶郁依然不肯“醒来”,只得再次打发了常徊,坐回到病床边,暗暗叹了口气。陶郁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自己额头,常征也喜欢做这个动作,或许是受母亲的影响,男人的手总归没有女性柔软,常mama的安抚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一瞬间酸楚的情绪涌上来。“您别怪我。”他闭着眼睛小声说,“我就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常mama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说:“是我们没把他教育好,常征讲了他在芝加哥这段时间的行为,我们做父母的失职,连累你要容忍照顾他,还为他受了重伤,是我们对不起你。”陶郁没有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您别这么说,毕竟是他救了我……”常mama抚平他的眉头说:“如果没有你,常徊会像那两个学生一样。你不要感到不安,我和他爸爸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常徊,而是感激你救了他,也是为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而弥补过失。常徊任性胡为,几乎害你丧命,他更需要赎他的罪。”陶郁知道常mama所说的罪和法律意义上的罪不尽相同,在信徒心中罪是任何自由意志的误用对其他人造成伤害,是对上帝的背离,是对自己的爱,取代了对神的爱——即便在法律上也许并不构成犯罪。他对赎罪的话没太往心里去,常徊还是个学生,所谓赎罪无非是定期去教堂,向神父忏悔,最多去社区做做义工罢了。后来的几天常徊没有来,陶郁也就不用再辛苦装睡。他的恢复速度不算快,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工伤了身体。到他终于能进流食、能自己下地缓慢行走了,有天上午,一个穿着迷彩的大兵走进了他的病房。陶郁正躬着背、手扶床栏在地上活动,眼看着进来的人摘掉帽子,露出短得可见头皮的板寸,呲着牙冲他不自然地笑了笑。陶郁目瞪口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