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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凉意,若是天没有那么热,他或许有力气抱着儿子小豆儿在膝头坐一会儿,不过现在他只觉头脑昏沉,胃里也一阵阵犯恶心。小豆儿就穿了一件小肚兜,他后背上生痱子,本来白嫩的小背脊上因为搽了药水,红红黄黄的一片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小崽子奶声奶气地跟着他爹念一句诗就下意识去挠背,李仗香只能抓住小豆儿的小手,免得小孩子不知轻重把自己的皮肤挠破皮。李仗香看起来热得厉害,却不出汗,他体内虚热出不来,身上就凉飕飕的,小豆儿觉得他爹手凉凉的挺舒服,不过他习惯了看见李仗香虚弱的模样,没有让抱,仅仅就是往李仗香身边蹭了点儿。快要午时的时候,巷子里由远及近传来车轱辘碾压石板路的声响,伴随牲口蹄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声响再近些,就看见窦老头牵着驴车从远处走回来。窦老头五十来岁,不及六十的人,若是在富贵人家,这个年纪还能再纳个小婆娘,窦老头看起来却足足是快七十岁的人,远看窦老头的头发是近乎白色的灰色,等窦老头走近,才看清那回身实则是白发中掺杂几根黑发的缘故。窦老头是个驼背,走路还有些跛,走起路来一颠一颠,他身后毛驴儿的头颈在迈蹄子的时候也一伸一缩,可是那驴辔头额上的一小撮半旧的红缨却动也不动,而驴嘴嘴边则泛起点沫儿来,看来是渴坏了。仅穿了个小兜兜的小豆儿欢呼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光着脚踩在石板上,幼嫩的脚底板被太阳晒得guntang的石板烫得瑟缩一下,小豆儿咯咯地叫道:“外公!”窦老头“诶!”地应一声,他也时常用“诶”来叫驴,可是此时应答小豆儿的声调又完全不一样。小豆儿又叫:“外公!”窦老头又“诶!”地应一声,这时他已将驴车赶到家门口,李仗香一边要撒欢儿的小豆儿避开一边起身将院门吱呀一声推开,好让窦老头的驴可以迈着小碎步进院子里来。窦老头自己渴得很,但是他还是先将驴子从车上写下拉着去圈里迎水,这才回屋,桌上有晾凉的茶水,茶叶是五文钱一两的粗茶,窦老头却仰脖子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壶然后抱起一直颠颠儿跟在屁股后头的乖孙,小豆儿嘻嘻笑着在窦老头兜里摸来摸去,将卖豆腐赚来的铜板儿翻得哗啦啦响,终于找到一块黄纸包的饴糖来。天气热,糖化得稀软,小豆儿小心翼翼将糖里沾着的碎纸拨开,然后双手捧着用门牙磕一点儿然后用舌头极小心地舔着咂摸滋味,似乎是吃到甜味了,小豆儿乐滋滋地将糖送到窦老头嘴边,说:“外公,你尝尝,可甜了。”窦老头不吃,老人家年轻时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老来话更少,只是抱着乖孙颠一下,说:“我不吃。”老头说完就将小豆儿放下地自行去喂驴,小豆儿舔舔那糖,又去找正在收拾豆花坛子的李仗香。李仗香瞧瞧小豆儿如珍似宝捧上来的一团掺杂唾液碎纸的饴糖,有些哭笑不得,还是低头就着小豆儿的手在糖上咬下芝麻大的一点儿,算是吃过,末了夸一句“好甜啊,小豆儿自己吃吧。”小豆儿于是就光着屁股美滋滋地在门槛儿上坐下,对着街对面院墙根上的一丛干枯的狗尾巴草慢悠悠地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