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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击。不管怎么看,以他现在的状况,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那个鹞眼绝非善类,根本不必指望他会放了他。有一个瞬间,他感到了绝望。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就像一个在万丈深渊上走独木桥上的人,眼看快要到达对岸,桥却嘲讽地断裂开来。他连愤怒、惊讶和焦虑的情绪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绝望。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就此沦入黑暗之中,永远获得解脱。一双深绿色的眼眸掠过他的脑海。盛锐睁开眼睛。不能死,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就这样给了他希望,再将之剥夺。匈牙利作家凯尔泰斯·伊姆莱有一部作品,以自己早年的经历为蓝本,描写了一个犹太少年在集中营里的生活。在那个故事的结尾处,少年有一段长长的独白:“我将继续自己根本无法继续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可想象的事情,我们不能自然地实现。我已经知道,在我的道路上,幸福,就像一个无法绕开的陷阱在窥伺着我。”当初盛锐读到这里,用铅笔在这段话下面画了线,感到一种甜蜜的绝望。幸福是一个陷阱。然而,是一个甜蜜的陷阱。因为害怕有幸福在前方窥伺,所以我从不敢轻易放弃生活。Keepgoing,他又念起自己的小咒语,keepgoing.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上可能有一天,一个士兵拿来了一点面包和一点水,用碗底敲敲地面:“嘿,嘿!”盛锐挣起身子爬过去。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原则:就算被打到吐血,吐干净以后也要吃东西,给这具身体支撑下去的能量。看着他吃完面包,士兵勾勾手示意他出去。他顺从地站起来,被带到了牢房外。迎面一堵灰色的水泥高墙,这通常是枪毙犯人的地方。但士兵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脚步,继续带着他出了大门离开营房。在野外崎岖不平的杂草路上高一脚低一脚走了十分钟左右,眼前出现了一片泥泞的开阔地,堆垛着什么东西,远远看去像建筑工地上一条条装着水泥大沙的尼龙袋。走近了才看出是一具具尸体,全都被剥光了,呈现出蜡状的灰白色。土里插着一把铁锹。士兵在附近走了一圈,用皮靴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大约4×5米的长方形,对着盛锐指指铁锹,又指指那些尸体。盛锐拔出那把铁锹,开始在他指定的范围内挖坑。士兵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走到不远处一棵树旁抱着枪坐下,点起一支烟。挖完了坑,盛锐开始动手拖那些尸体。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万个人是数字。同样的,一具尸体是悲剧,一万具尸体是物体。在某个未知之时,他自己也会变成这些物体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回忆,没有怀念。掩埋尸体自然没什么好看的,那个士兵并不一直盯着他,偶尔会把目光移向别处。这种时候,盛锐就悄悄把有些尸体上缠着的绷带解下来,藏在自己身上。这是唯一可以出现在他身上而不至于引起太大怀疑的东西。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