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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苏怀瑾出声阻住了她:“母亲。”牢房里一时间静下来,过了片刻,苏怀瑾将手中清酒一饮而尽。他身上隐隐作痛,前日刚来时受下的鞭伤虽有所愈合,在这缺衣少药的天牢中到底没有得到良好的诊治,不少伤口都红肿发烫——现在都引得整个身体烫起来了,头脑都昏昏沉沉的不慎清醒。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当年苏家公子世无双的名头不说京城,便是在整个天下也可说晓得的,他苏凤洲五岁能诗,七岁能文,年方十五便连中两元,再加上出身高门贵第和那副出得门去便掷果盈车的俊颜,早在殿试之前,大周第一才子的奉承便时常有人挂在嘴边,文渊侯府的门槛一时都快被踏破了,都说大少爷前程似锦,怕将是有周以来头一份连中大三|元的文曲星。其实在大周的官场上,一般越是位高权重的,越是不会让自家参加科举的子侄得到过高的名次,有些高官甚至会嘱咐同僚将孩子排名后压——便是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大周文人厉害得紧,连皇帝都要怕,在这读书人一双双眼睛都死盯着的科举当中,没有不怕传出来徇私舞弊污名的官员。一不小心,怕是连本人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偏偏他苏怀瑾高调得厉害——这也是有原因的,苏老爷字年轻时中状元起便是名声远播的才子,而到长子开始启蒙,更自小神童的赞誉便没断过。苏怀瑾年十二取字参加院试,便连中县、府、道小三元,一时间才名为人所津津乐道,传遍天下。结果天有不测风云,文渊侯夫人、侯府两位嫡少爷的生身之母柳氏突然间去世了。苏公子恪尽孝道,需得守孝三年,大家虽然有点儿惋惜,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反正他年纪还小的很,就算等三年之后,正常的同龄人也还在为童生试努力呢。不出所有人预料,苏怀瑾的诗词文章在这三年当中一直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且极为明显地在经过沉淀后更上一阶,堪称大家风范。到了苏公子十五岁解禁,继续一路头名及第及到会元,多年来听他事迹的文人墨客已经被这个小怪胎打击到麻木了,大家都翘首盼着殿试,没人想过会出什么意外,“苏六首”的名头,甚至早早被好事者传到了江湖中去。要知道,文力鼎盛对整个国家的文人来说都是吉兆,若真能出个实打实的六首,那便说明当今文曲星庇佑,是国运昌隆的好兆头。偏偏大家都这么激动起来,觉得这位相府公子不中状元那才简直是有人徇私舞弊,甚至都买好鞭炮准备庆祝了,宫里头那位小皇帝却一如既往地懂不了文人墨客那点子曲折情怀,殿试上见了光风霁月的“苏五首”很是惊艳,一句“卿有状元之才,却更宜探花之雅”的调笑,御笔一挥,生生将大学士们定好的名次掉了个个儿。于是神话戛然而止,本该注定载入史册的佳话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掐断,以一个看起来甚至是轻浮到荒谬的理由。这简直就好像给饿了自己三天早就心心念念吃一顿大餐,连残局都准备好了的老饕们生生喂下去一口热翔。然而给最得罪不得的笔杆子们强行喂翔的皇帝陛下浑然不觉,看着一众老臣们难看的脸色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刚刚亲政不久的小皇帝急于彰显自己的权力,却选了一个不甚巧妙的时刻,最后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