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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路西不在啊?”路建设左顾右盼,“呵呵,对,他考上大学了……”“不在。”路春江咬着后槽牙,“我还得去盯晚自习,叔你们先走吧。我不送了。”他下了逐客令。门关上了,吵闹声在楼梯间发酵。“你瞎说八道什么呀!他本来都答应了……”“屁!你看不出来啊?他要钱给路西留着呢!”“就是,这叫什么事儿!对亲叔亲婶子不认,过年连个电话也不打,成天就想着外人!”“啥外人,那小子是……关起门来还不知道干嘛呢——”路春江攥着玻璃杯,猛地扔了出去。玻璃门砸在门上,碎了,玻璃渣四溅。路春江肩膀直抖,他想冲下楼把那四个人打一顿,狠狠地打,可最后他也没站起来,就坐在客厅里哆嗦着,直到闹铃响了,提醒他该出门去上课了。第13章房产纠纷没个尽头。一直到杨树的叶子转做浓绿,枝头隐约传出蝉鸣的五月,路春江仍然没有在文件上签字——那份毛笔写成的老房契在他手里攥着,他自我安慰说,这叫有恃无恐。路建设和路建业每星期都来,路春江干脆躲出去,在学校申请了单身宿舍。教学楼后头有排平房,砖瓦斑驳,历经风吹雨打。一个女老师结婚搬走,刚好空出一间。路春江住在平房里,起初有点新鲜,后来就为潮湿和虫子犯愁。这个星期六他回家一趟,想把褥子带走。才走到大门口,就发现几个民工在院子里忙碌,王美兰牵着小狗,和几个中年妇女看热闹,见了路春江就招招手,热情道,“泉子啊,多久都不回来了——”“姨。”路春江抿嘴笑笑,“这干嘛呢?”“哦,物业说要统一管理,不是‘创卫’嘛,泥巴地也不成,这不准备铺成水泥地。”王美兰拍拍路春江胳膊,“工作这么忙啊?”路春江简单地应了声,王美兰说,“你那叔叔婶子成天来闹,不像样。就为了老太太的房子吧?哎,这哪行?谁送终房子归谁,当初把老太太撵出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惦记过呢?”家丑闹得尽人皆知,不得不说窝囊。但人家总归是好心,帮他说话。路春江的姨和舅舅听说了这件事,要替外甥出头,被路春江拦住。路春江虽然说不出道不出,可他就认定了死活不松口。他跟两个叔叔说,要房契要签字,可以,不过得把奶奶的工资和丧葬补贴也交出来,不能搞双重标准。路建设骂他没规矩,不懂事。路春江想,不懂事就不懂事了,他心情不好,谁也别来招惹他。“泉子这个嘴,随他爹了。”王美兰啧啧惋惜,“你呀,要是有你弟嘴巴一半利索,也不至于叫你叔逼成这样!对了,干脆把盼盼喊回来呗?兄弟俩齐心,事情好办得多。”“他得上课。”路春江舌头发涩,他哪里能劳驾得动路西,路西早把他拉黑了,他也没脸再去联系他。上楼急急忙忙拿了褥子离开。抬头望见阳台的花盆,想起好久没去浇水。仔细一看,专门给路西种的无花果已经枯死了。那棵小小的无花果才两根手指粗细,本来就不该指望能结出果子。他抱着花盆和褥子走下楼去,花盆沉甸甸地下坠,他往上提了提,手托着盆底儿。可是又没必要,他带下花盆就是为了丢掉它。大门口的绿色垃圾桶上有只黄黑相间的猫在翻找食物。路春江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