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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小厮推门而入,我跌跌撞撞起身,抓住他衣领问:“我睡了多久?”小厮面露惶恐之色,战战兢兢冲我伸出三个指头。我小腿一软,一个踉跄没站稳,打翻了小厮送来的药。那少年以为自己照顾不周,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讷讷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宅子里的管家听到动静,赶来递给我一封信。我拆开,是萧落的字迹,他大致猜到京城出了变故,已经先赶去了,剩下的无非便是嘱咐我修养好身体再回京之类。萧落的意思很明显,而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我现在亦是泥菩萨过河,就算去了也是自投罗网,不如能逃一个算一个。可我这条命是云礿给的,而如今他人还在牢里关着,我又怎能坐以待毙。不过那信至少算是一剂定心药。萧落办事向来可靠,有他寻路子托人帮忙,至少云礿脱险的希望要大些。将那封信放到炉里化成灰,我不顾那管家苦口婆心的劝告,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路。进京的那日,天色忽然变得异常诡异。夏季的朔风自漠北席卷而来,拍在脸上似刀子般刮得人脸颊生疼。沿途屋顶上积了许久的尘埃被这阵风彻底荡了开来,在风中胡乱画了几个大圈,搅得漫天乌烟瘴气,最终又缓缓落定。城门处严密的盘查已经被撤去了,我光明正大地骑马入城,随后将马拴在了城门不远处。那日未出太阳,天色却格外地清朗,大喇喇地刺得眼睛生疼。我在城门边随意地一瞥,忽然瞥见一个熟悉地身影。城门处形形色色的人们进进出出,我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我眼睛尖,不然倒真不容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着他。没多想甚么,我惊喜地上前;“萧兄,甚巧,我方才还想该到何处寻你!”可萧落却一言不发,只紧抿着嘴唇,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随即缓缓低下头,目光中似有无尽的哀痛。我的心口像被破开了一刀,这些天来所有的预感、担忧、绝望都尽数倾涌而出。“抱歉。”他喉咙中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循着他的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怀中抱着一个深青色的瓦瓮。天地间只剩苍茫,我的头脑一片虚空。京城郊外葱葱郁郁的群山上,我找地方立了个衣冠冢。扮了许久的道士,但风水之术我也不甚知晓。说来惭愧,我选这地儿的原因,不过是从那地儿往山下望去,正好能望见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那是云礿一生都在追寻的太平盛世,只可惜那盛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了天下千万众生,却容不下他云礿一人。他不过是这场门阀世家争权夺利的受害者,不幸溺于这场汹汹暗流之中。我想了很久,或许十多年来我只做了一件事,便是不断地追随着云礿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了他朝思暮念的京城,背熟了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直到真正理解了他心中的那个天下。只可惜,他心系天下,最终也葬于天下。或者说,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牺牲者,是历史滚滚洪流中可有可无的一粒尘埃,却偏偏又主宰着整个时代的命脉。人如刀俎,我为鱼rou罢了。父亲是,云叔叔是,云礿是,我也是,我们从来都只是挡车的螳螂。我不知我将何去何从,更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有个尽头。有弦音者,哀哀出山也。放眼望去,皇城中炊烟袅袅,人们安居乐业,一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