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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景色却再不孤单......也不知坐了多久,众人熬不住,陆续回房去了。不经意侧头,几张桌子外,白净衣裳的书生也固执的不肯入眠,转过头来,微醺的眼睛没了往日的戾泽,视线扫过却又不知看向何方,旋即又拿起纤瘦的青瓷酒器仰头喝的畅快,冰莹的琼浆溢出嘴角,划过下巴,一颗颗砸到光洁的梨木桌上,溅的满桌子点点水泽。“小二,拿酒来。”带着醉意唤了句,便趴在桌上开始低声呢喃,“酒......酒......”柜台后,满脸困倦的小二打着哈欠,提起壶酒就要送来。纪文洛忙抬手止住。怎么喝醉了都这幅德行。搀起桌上孩子似的酒鬼,一身的酒气能熏死一室的苍蝇。“你说......你说......”酒鬼咕哝着,一句话只四个字,便没了下文。“你醉了,回去睡吧。”吃力的搀扶着醉鬼往楼上去,也顾不得往日的嫌隙。踉跄着攀上回旋曲折的楼阶,酒鬼吵嚷着不肯好好走路,踩在厚厚的毛毡上,脚越发软了,险险要跌倒。“哎......我没醉,没醉。”一个不小心又跌到地上。哪里还是初见时,那个站得笔挺,手握书卷,把门摔得震天响的儒雅书生。好不容易把这个要命的酒鬼扔到床上,刚要走,又开始作呕要吐,便又急忙去扶。折腾了许久,那酒鬼才安生,却又拉着纪文洛絮絮叨叨的说开了。家在洛阳,出身贫寒,父母严厉,兄长苛刻,打记事儿起就整日天的四书五经,道德仁义。也曾头悬梁锥刺股,也曾在寒冬腊月僵了手指,酷暑难耐时以冰水湿衣,也曾被关进阁楼里数月不得见人......后来得亲戚帮助,开了家酒馆,日子也还过得去。本也就是个真性情的人。头年乡试,见几人贿赂考官,想着揭发定是自讨苦吃,索性临上考场时弃了考。得父母兄长好一顿数落。往后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却仍旧瞧不顺眼。每每回乡,父母兄长总是追问,好了便好,不好了便横眼相对,苦口婆心的劝着放弃,凉词冷话说的薄心。后来连乡邻都来问,问的烦了,索性也不想再回去了。一个人倒乐的自在。如今已是榜上有名了,本该高兴的。说到这里,那双最是嫉恶如仇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隐隐有几分水泽。拍拍他单薄的肩,“想哭就哭吧。”醉鬼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终究没哭。“前几日有同乡的人来见我,说家里吃了官司。那家官少爷带着些地痞闹到了家里......”“八年不曾见到,连吃住的钱也是亲戚赊给的......”便再也忍不住了,抬起一尘不染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我,我谁也不欠......不欠他们......”呢喃着闭上了眼睛,还是不肯睡去。轻轻的替他盖上被子,又拿帕子沾了些温水,小心翼翼的抹掉满脸的水渍,“睡吧。”末了,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轻阖上门扉。隔着房门隐隐听到房里的人又喃喃的说着话,“父兄被人家打死了,死了关我何事,呵呵,干嘛巴巴的跑来跟我说......”纪文洛背对着房门轻叹出声,所以还是醉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