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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溜回我的脸上。他走拢来,在离我三四步的地方停下。他回过身去调整孩子们的队伍,叫他们“排成一路纵队。”然后面对家长们,微笑着说:“今天孩子们情况都不错。”唯独没有对我笑,也没有看我,“家长们可以把各自的孩子接走了。”孩子们一窝蜂涌出校门,扑向自己的家长。我接到了儿子,把他肩膀上的小书包取下来背到自己肩头,不过是个取书包背书包的过程,然而我莫名其妙地将动作放得很慢,只想在校门口多站一秒是一秒,我无中生有地蹲下来替孩子整理衣帽,拍打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刻意拖延时间。同时瞟到他在校门里,被几个学生家长包围,问东问西。他侧身背对着我,跟家长们交谈几句之后,突然回过头来。他大概以为我已经走了,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了我还站在校门外,正在埋头跟儿子说话。他好像受到惊吓一般,马上扭回头去。他一定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回头,其实我眼皮子底下都瞧见了,却假装没有发现。我想在校门口继续盘桓,但没有盘桓的理由,我想一步跨过去找他说话,但我无话可说。明知他现在背对着我,但我头也不敢抬,一边问儿子“我们走好不好”,一边扳转他的小身板,牵着他离开。我带着儿子穿越两个十字路口,回到我的摊子上。我给他两条板凳,一条放倒了让他坐,一条给他当“小桌子”。我在旁边守着儿子趴在板凳上做作业,儿子的字写得歪瓜裂枣,远看一团黑色的蚯蚓盘踞在书本上,近看一只只斗大的蚂蚱被强塞进田字格里分崩离析。儿子在问我某个生字的拼音是前鼻韵还是后鼻韵,我很不耐烦,我搞不清楚这个,凶巴巴地命令他:“自己翻书。”然后塞给他一本语文书。我整个人心思不属,躁动不安,就在把教科书递给儿子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产生了一项自大的怀疑:他是不是为我换了发型,还着意打扮。我知道这样想自我感觉太良好,不,纯属自作多情得过份,但我忍不住要去这样想,并且心中怦怦而跳。但很快我否定自己的想法,并千方百计找理由劝服自己,他吹剪头发,衣服上多出来的小细节都与我无关。“开学了,老师的头发不能留得比学生还长。”“老师需要注重形象,打理得干净漂亮很正常。”然而这些合理的解释又反过来令我万分沮丧,远不如他是为了我才改头换面来得激动人心,荡人魂魄。我奉劝自己不激动人心的往往才是真相,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下一秒钟我憎恨自己头脑清醒,反正没有人会知道,难道就任情幻想一次不行吗?就当他是为了我,就当我对他有莫名其妙的影响力。但是我知道不能任性,不能胡思乱想,一旦沉迷于幻想我就会无法自拔,越陷越深。差不多4:15的时候,我把摊子拜托给水果阿叔照管,我说我要去接孩子了。我取下腰上系的围裙,脱掉手肘上的袖套,用围裙反复掸干净浑身上下的砂灰,十指插进头发里乱扒了好几下,可惜不能洗个脸。我快步流星地赶去学校,在人丛里低头穿梭,经过一家时装店外面,明亮的玻璃橱窗中映照出我的脸,我见到自己皮肤粗糙相貌平平,满头满脸都被烟熏火燎得油腻腻的,第一次我很嫌弃自己为什么不能再长得好看些。学校就在前方,我在一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