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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谢怀并没有死,譬如阿顾就是谢怀,再譬如韦明安明知部族有难却袖手旁观,譬如他别无选择,要跟着谢怀去金陵,重新开始未知的生活。昨天的这个时辰,宿羽站在中军帐中,显然重新整理过仪表,但露出来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全是擦伤和血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似的,沾着血的长指头无意识地绞着袖子。谢怀想到这里,觉得心口一抽。眼前天光晴朗,层云柔白,在苍绿原野上投下数片飘流的光影,是天光云影在徘徊。只要翻过一座山岭,他和宿羽在那里遛过小狗,也打过架,还烧过一座屋子。也是在山岭那边,他在无知无觉的冰凉地狱里沉浮,却听到了草叶花萼彼此之间的撞击声。声音轻促纷乱,一寸寸挟着生命的气息逼近将死的五感,迫使他睁开眼。在通身血气笼罩中,他看到了一双明净润泽的眼睛。鼻尖几乎对着鼻尖,年轻人一眨眼睛,睫毛掀起的微弱气流便拂到他脸上。或许连一寸都不到,他曾经离宿羽那么近。明明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告诉过自己要好好待宿羽的。谢怀第一次发觉,这四五年间,自己的脾气变得如此之差,无常暴戾,几乎是他父皇的翻版。行伍列前,谢怀突然一振缰绳,纵马向山岭之间奔去!……又在一片哗然中闲庭信步地兜了个圈,转了回来。“虎贲校尉”罕见地没有横眉竖眼,而是近乎温柔地轻声吩咐了这群愣头青一句:“嚯嚯什么嚯嚯,都给我等着。”马蹄笃笃踩过焦土,前方几里开外,就是旧城墙。谢怀纵马一路驰骋,终于在一座简陋的帐子边停下脚步,抬起长剑,信手拨开门帘,“啧”的一声。黑洞洞的屋子里透进一束光,燕于飞把脸从双手中抬起来,一边哽咽一边讶异道:“殿、殿下?殿下有何事,属下——”谢怀十分嫌弃,“我倒是有事,但关你屁事。人家燕燕敢一个人去金陵,你在这墨迹个屁?送都不敢送,还有脸哭,你妹都比你强。”燕于飞擦了把脸,“……她哭了?”谢怀一抖缰绳,继续向前,轻蔑地甩下一句:“想看自己看去。谁给你的胆子,给点好脸就把老子当鸽子使?”春天是要到了。山谷之中裂开了二三尺的黑褐色裂缝,不出三日,山泉水便要泄出河谷。谢怀突然想起,他还没有见过草原的春天。马蹄轻快地跳过光和云的影子,谢怀没等黑马站稳便跳了下去,“宿羽!”他推开了吱吱呀呀的木门,右臂一张,稳稳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狗崽子,又叫一声:“宿羽!你个小二百五说话不算话,害得我在几百号人跟前……宿羽?”明明是新修的屋子,里面的空气却几乎是胶着的,凝固着某种经久不散的陈旧气息,是主人刻意如此。铁盒子散着,地上凌乱地摆着近百封书信。宿羽趴在地上,正费劲巴拉地在床下找东西。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一点阔别多日物是人非的尴尬。谢怀被狗崽子舔得有点狼狈,摸了摸鼻子,“……那个,咱们该走了。”宿羽满头大汗,转回头去,继续往床里摸索,“还有一封。”谢怀说:“什么玩意儿?”宿羽没吭声,继续往里摸,白净额头上一片淤青血痕格外扎眼,看着惨兮兮的。谢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