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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他的孩子们却是活生生的,他珍惜眼下过得平顺的日子,也珍惜他的活生生的孩子们。旧人的脾性他是了解的,所以要为他的孩子他的家室做打算,迁去大理就是打算的一种。消逝了的过去好像没有什么力量了,有力量的是现在、是眼前的人、是眼下的日子。他已经所剩不多,经不起再一次剥夺,前面说过,他没有多少“气”了,再来一次剥夺,他会衰竭的。对着那个“彻”字,李沉舟在心底太息,他是不是终究要辜负他的小崽子了呢?纳在指下抚摩,又将小锁翻转过去,对上那个垂垂劲秀的“柳”字。多么漂亮的一个字,多么漂亮的一番想象,江南柳,章台柳,翠湖柳,无论哪个意境里都如梦似幻的依依的柳树柳枝柳叶啊——单看这个“柳”字,李沉舟只觉得亲热。好像他曾触摸过春天,将一截柳枝攀折在手,走过横塘曲岸,那么长长的一段,醺醺欲醉。片刻之后,一些记忆飞回来了,手中的柳枝渐渐枯萎,碧色中沉淀了浓黑,春天迅速地堕落,鸟雀噤声。塘水中漂浮来一具尸首,仰面朝上。他面对着那个渐近的尸体,忽然栗栗危惧,仿佛知道那会是谁的面孔,那面孔上又会是何种表情。于是他疾步离开,他突然怀疑起之前的春景,怀疑那不过是黄粱上的一段梦,如今便是梦要醒了的征兆。脚步零乱,他在找出去的路,他不要这个春天不要这般仙乡瑶境了,却听见身后一声呼喊。转过头去,他分明望见,枯柳之下,一个青衫子的男孩遥望着他。那是阿彻吗?他觉得有点像。就想张嘴回应,那个男孩子却蓦地叫他“大哥”。大哥。他一惊到底,这是……眨眼再望,柳树下的男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身再熟悉不过的暗青西装,那副绝不会弄错的眉眼(他曾多少次亲吻、抚摸那个似笑非笑、似挑衅非挑衅的眉眼啊!)。春天已然黯淡,他的柳五弟就那么站在色彩一阵乌过一阵的春的背景上,对他张了张嘴。看口型,是在叫他大哥。柳五的眼神颇为古怪,古怪而悲伤,似乎一个濒死之人向他发出呼救。他想起来了,阿彻去世前就是这样一副神情,那么骄傲的一张小脸,却最终没有赢得长大成人的希望。他脚步凝滞住,他又看见柳随风不出声地叫他大哥,且兼带着那么亦撒娇亦埋怨的撇嘴动作了。他定定地望着柳五,通过柳五瞧见了阿彻,又从阿彻联系到柳五,他已经不大分得清柳五和阿彻了。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的孩子,虽然柳五也是个坏孩子,坏的可怜的孩子。——奇怪,原来那东西也是个孩子的,李沉舟对着长生锁发怔良久,最后这么想。胸口闷着,些微地叹气,然而叹多少气估计都无法疏散胸中的结扣,他又想起那天柳五据在桌角喝粥的情形了。就算他是装的罢,这实在太可能了,但他偏就买他的账,偏就见不得他的可怜相。想着那么骄傲的一只猎豹,威风漂亮,灰溜溜地潜回来,来找他的老狮子,老狮子能反咬一口,将他赶出去麽?豹崽子还睡在长江边,老狮子欠着小猎豹的,欠着小猎豹和他的儿子的。小猎豹若是如今活得风光得意也就罢了,偏这么瘸爪子秃毛,身边的人也一个个地凋零……最后暗叹一声,把小锁仔细地包回去,揣到身上收好。手还伏在衣袋里,门口人影一晃,兆秋息拎着袋什么进来,“李大哥,怎么把梨收在北厢?都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