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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如真似幻。“五爷,镜子里没有日军的影子呢。”他回头向柳五道,这一刻,他全心全意地指望而信任着柳五。柳随风骑在马上,手里抓着另一副望远镜,向着修水北岸望着。景色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他既不看云彩,也不看蓝天。他是没有童年的人,也几乎谈不上未来,他眼里的生命活像一堆煤灰,死亡反倒如星辰般耀眼。他是天生适合上战场的人,因为对这个世界他厌弃而不留恋。阵地差不多划好。修水南岸低山低谷,跟对面的地势相仿佛。另外两个骑兵团在靠近上游的地方铺排开,由马拉上山的山炮和高射炮,被枝叶圈了一层,掩饰地架在平稳的地方。地势最低的河道缺口,由步兵营担着,负责指挥作战的王师长就跟步兵团在一起,凌晨出发,趁暗在修水河上设置好障碍物。长长的带刺的铁网,从上游直拉下来,绕着团团的浮球,将河道隔为两段。柳五不用望远镜,就能望见低处那些步兵营的人,本来密匝匝挤在一块儿,这会儿已经散开了些,分别聚在十来个掩体后,绿斑斑地融进山色。他知道孙天魄也在那群人之中,说不定这设下的障碍就有他的功劳。他们这些人,他、孙天魄、那边的康劫生、鞠秀山,再远处的他手下的这个团,此次修水阻击之后,将有几人死去,几人存活,眼下都是未知数。这就像是个命运的游戏,赌徒手里的色子,摇的好摇不好,指向谁不指向谁,全凭天命——差不多全靠天意罢。这是个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场合,子弹会从什么方向飞来,过山炮会不会一下轰到面前,没人敢打包票。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不是吗?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就跟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瘫软,血从几个血洞里一刻不停地往外淌,对这些,柳随风已经见过太多。不过死的都不是他,他的运气似乎向来都很不错,那么多人死去了,而他还活着——这可以算是运气不错罢?头上的蓝天消失了,浓云合起,他下马,叫来鞠秀山,让其把马匹全放到山后去,离他们的炮远一些。接着,便让士兵们进到掩体里,各负其责,不要混乱。他自己则站在树影下,盯着河对面的林子。毫无疑问林子里有人,那种绿斑斑的缓缓起伏的动漾,简直就跟下风处步兵营的那副掩饰一个样。所以,双方都到齐了,谁将先开火呢?微风起,树叶摇动,柳五脸上忽然落了一滴水。又下雨了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从对岸涂家埠方向,就开始了一阵密集的重机枪扫射。嘟嘟嘟嘟嘟——北边的各个方位,似乎排满了火力点,吃饱了劲的子弹,对着南岸的整个山体,地毯式地一片一片扫过来。这么一开射,日本人的身影也就从林子里显现,山炮和战车队打头,缓缓向河岸推进。等到穿着黄绿大耳军服的日本士兵一个个现身,步兵营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蜂鸣,王师长的信号——可以开火了。柳随风一声不响将轻机枪枪口从树后伸出,对着那队走在山炮旁的日本兵,拉下枪栓,肩胛顶上,“嗒嗒嗒嗒”眨眼撂倒一串。他这边的枪声一响,其他掩体里的人也开始开枪回击。三十余米宽的修水河两岸,霎时成了对射的战场。柳五靠在山岩和树木围成的掩体之后,顶着机枪,整个人成了机枪的另一个后座,随着枪身一起震动激荡。但是他仍需要压住机枪,尽管两发弹管打空之后,他觉得自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