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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股断续地席卷而来,每侵袭一次,便卷起黄叶,漫天乱舞。风打在脸上,道上的行人也不自觉低了头,地加快了脚步。果然,在这样的季节里,还是待在安逸的室内更加舒适吧。傍晚的时候,风渐渐停了。秦淮河沿岸亮起三五排老式的灯笼。又大又圆的灯笼,红通通地高高挂在一家家店铺门前,映着老板伙计的笑脸。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路上的人又多了些。这一带有很多茶馆酒楼饭店戏院,沿河望过去,一幢幢六朝遗风的建筑,灯火通明,高低闪烁。进入酒肆茶楼戏院集中的区域,载客的人力车一辆接一辆停下,又几乎是即刻地,又坐进另一位客人,勤恳的车夫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地方。拐上首都大戏院所在的那条街,李沉舟不得不放慢脚步,避让从两头不断开过来的高级轿车,以及若干装饰别致的马车。这些车上下来的,无一例外,都是身材曼妙、旗袍裹身的太太小姐,戴了半截手套的玉臂骄傲地挎着军官或是政客模样的男人的胳膊,五颜六色的高跟鞋踏在台阶上,铎铎作响。在这里进出的人们,都是体面的、光鲜的、优雅的、从容的,空气中充溢着淡淡的香水和发蜡的味道,耳边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又极富于教养的问候声和招呼声。远远地,李沉舟看见了首都大戏院的霓虹招牌。他略一犹豫,便穿过马路,让过三四辆人力车,跟着两个旗袍名媛的丽影后面,走进了戏院大门。他没有注意旁边的招牌,因而也就没有看见上面赫然列着柳横波的名字。戏院里人头攒动。二楼的包厢,自不必说,早已预订给一干显贵名流。一楼普通的观众席,却也是一派人满为患。一眼望过去,黑压压全是人头,零星的几个空座,也是镶嵌在人海之中,想要跋涉过去就座,不可谓不艰难。何况李沉舟向来不喜亲近人群,在地上一堆食物碎屑和人们嘁嘁喳喳的悄声评论中挤到那些个空座上,就算走得过去,也未必坐得下来。略一沉吟,李沉舟叫住了一个引客的伙计,问他二楼还有没有空包间了。那个伙计这一晚上东奔西跑,忙得热火朝天,步子一颠一颠地,生怕怠慢了哪个贵客。这边厢被李沉舟叫住,稍一打量,瞧见对方手里装书的包裹,心道不过是个呆书生,居然也想要包厢,真是奇了。随口就想回没有,话要出口时留了个心眼,改成了“这个不清楚,有的客人订了包厢,人却不来,或是晚场过半了才打电话要退,请待小的去问问。”一溜烟儿地跑到经理室去了。等回话的当口,李沉舟避在过道一边,向台上看过去。离午夜还早,这个时间段排的戏大多是暖场的性质。可是即便如此,能排到首都大戏院晚间的暖场段,也是多少待成名的老生花旦求爷爷告奶奶撒多少好处也未必能得来的。此时此刻,台上正正上来一个活泼泼的娇俏身影,月白长衫褂,杨柳枝缀花。站定了,一双水淋淋的媚眼先四下一转,然后就是一声娇嗔的“不到园林,怎知□□如许——”一张嘴,就声气不足,台下观众刚发出半片哗然,后台一声低低的京胡韵调就拂拂袅袅蔓延开来,及时地衬托住了台上的杜丽娘声气的贫弱。且拿捏得极佳,丝丝入扣,腔板一开,观众的哗然就像浇了冰的沸水似的,即刻消停下去。片刻之后,交头接耳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这个胡琴算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