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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洛阳混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初时看见的那个仅凭背影就能秒杀一片人的白发人,眼下正坐在窗前的一方矮桌上,手边一副棋枰,左手执黑右手执白,醉心围棋,头也不抬。洛阳抹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魔障了似的下意识去看那白发人的脚踝,一无所睹。他胳膊肘向后撑了一把,借力把自己撑起来,“你好我叫洛阳,你是?”枕头里突然露出一方十分朴素、不事雕琢的桐木匣,掉在地上,一卷白麻从匣子里滚了出来——是一副朱砂书就的大字,“旧堂簪盍地,梦醒不知年”。白衣人暂停了下来,站起身走过来,俯身拾起那副字重新装进匣子里,将匣子摆在书案上,平静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又走回去坐进椅子里,一丝不苟地与自己下棋解闷,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温故里。”冷淡分很多种。程回是个伪面瘫,笑点太高,寻常人戳不到他的笑点,所以他平时老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有一种人,因为阅尽世事沧桑,千帆之后,心如止水,遗世独立,人世间所有潮涨潮落、花开花谢,于他而言都是索然无味,其人明明是生的模样,却和身死一般无二,如同一尊……古佛,这是温故里留给洛阳的第一印象。奇迹般地,洛阳心里所有杂念顿时消弭于无形,他掀开被子下床,走过窄窄前堂,轻手轻脚地走到那方桌子的对面坐下,斟酌了半会儿,谨慎道:“帅、帅哥,哪里能喝水?”温故里嘴角引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只是一刹那,就昙花一现般没了痕迹。他指尖拈起一枚白子,从从容容贴进七三路,掌间化出一方洁白胜雪的茶盏,递给洛阳,“你的魂魄方才被剜去了一块,眼下还十分虚弱,暂且只能喝神农井里的水来疗伤,会苦。”洛阳接过杯子,眉心一跳,十分有男子气概地举杯一饮而尽,给苦得险些五官错位,没话找话道,“神农井包治百病么?”温故里:“自然。”洛阳眼睛放光,“癌症?白血病?先天畸形?能益寿延年么?”温故里惜字如金,“因人而异。”“这算哪门子包治百病?”温故里一局棋毕,把棋子一个接一个,不厌其烦地收回棋盒里,“问这个做什么?”洛阳张口预备说些什么,却又自我否定般地摇摇头,最后只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职业病罢了。”温故里递给他一盒白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洛阳也不推诿,大大方方地接过棋子,“我是个用人命来和别人打官司的人,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生老病死事,医院是个复杂的小社会,一场疾病、一场死亡,可以见证很多人情冷暖。穷人家有人患病,我见过不离不弃,也见过翻脸不认;富人家有人患病,我见过一群儿女为争夺财产打得不可开交……倘若天下有一种东西,能治疗所有身体上的残疾,那是不是所有因为疾病而引起的纷争就能迎刃而解?”温故里执黑先行,“所以?你的结论是?”洛阳执白紧随其后,“倘若真有这种东西,就会有新的纷争不请自来,代替旧的纷争重新统治医疗界。因为引起这些纷争的表面原因,是一场突然其来的意外或者疾病,而归根结底,它诞生的真实原因,其实是人性,是善恶。倘若这世上有种东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