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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绪笑道:“本王不过是来送明太医一程,顺道请教尊夫人一点私事,世子何必这么紧张?”他与闻致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靠在交椅中,眼中俱是深不可测的一片干戈血色。短暂的对峙过后,李绪抖开折扇,笑着离去。闻致面上的寒霜未消,大概因李绪的到来而愤怒,又顾及这是灵堂中而不能表露。火盆中的纸钱灰像是黑色的蝶,他沉默了一会儿,待心情稍稍平复些,便从小花手中接过一个食盒,轻轻递到明琬面前,放缓语气道:“我给你带了些吃食,快些吃。”即便是刻意放轻的话语,也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明琬没什么精神,哑声道:“我吃不下的。”“你许久没吃东西了。”闻致抿着唇,白且修长的指节揭开食盒盖子,将其搁至明琬面前,垂下眼睑道,“便是恨我,也不该苛待自己的身体。”那个‘恨’字,他咬字极轻,仿佛说重了就会刺伤谁似的。“我没恨过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每当夜里他疲惫拥着自己入眠,发出满足的喟叹时,明琬便恨他不起来。她只是又悔又痛,在阿爹独自对抗疾病痛楚的那几个月,她将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宣平侯府中。但这不是闻致的错。整整四个月,她没能出门一步,以为每月给阿爹送些药材就是尽孝,直到骤然失去,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是种怎样的悲哀。明琬接过闻致递来的食盒,拿起筷子,木然地往嘴中填塞食物。可那些佳肴入了嘴就仿佛成了木屑蜡烛,如鲠在喉,怎么嚼都咽不下,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在这一天闻致才知道,明琬伤心到极致时,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出殡之后,闻致依旧将明琬接回了侯府。明琬遣散了明宅的下人,告别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宅邸,冷静得近乎反常,这令闻致有些担忧。但不管怎样,只要她在身边就好。明承远去世了,明琬在长安举目无亲,便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闻致一直是这样以为的。直到有一天午后,他从宫中回来,看见明琬坐在花厅的秋千上,略带稚嫩的脸仿佛一夜之间沉静了许多,手握着秋千绳,轻而认真地告诉他:“闻致,我想带我爹回家。”明承远生前立下了遗愿,要求火化,不愿尸骨在黑暗的地底忍受腐虫啃噬之苦。闻致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固执地不肯承认、不愿面对,避重就轻道:“我让人送你回明宅。”明琬足尖一点,停下了秋千,与花厅外的闻致对视。她道:“不是明宅,我要回蜀川故里,为阿爹立冢。”深秋的枯叶打着旋落下,云翳蔽日,短暂的诧异过后,闻致脸上的气定神闲渐渐消沉。他绷直了身子,问:“你说什么?”明琬道:“回蜀川故里,为先父守灵。承先父之遗志,完善药经,立志著言。”闻致几乎是字眼磨成刀从嘴里吐出:“去多久?”明琬攥紧了秋千绳,想了片刻,诚然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不管是我还是你。或许,彼此之间都需要时间冷静。”闻致显然曲解了她这番话的意思,若是双腿正常时,他必定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