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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帝:“怎么了?直言无妨。”严宵寒奇异地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面露尴尬地道:“靖宁侯需要休养,无所事事,现正在山庄里……种菜养鸡鸭,还——”元泰帝愣了:“还什么?”严宵寒干咳了一声,难以启齿地说:“腌咸鸭蛋。”元泰帝:“……”“腌咸鸭蛋?”元泰帝难以置信,“他、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君子远庖厨,时人都以手不沾阳春水为荣,厨子杂役地位极低下。傅深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长这么大恐怕连厨房都没进过,怎么会忽然异想天开、腌起了咸鸭蛋?他就是把腌出朵花来,那也是咸鸭蛋,万一传出去被人叫成“咸蛋将军”,他就不嫌丢人吗?!严宵寒破罐破摔地全招了:“山庄的厨子是江南人,靖宁侯长在北方,不知道江南咸鸭蛋个个出油,竟全是腌出来的。”“据靖宁侯所言,他在军中时,吃到的咸鸭蛋多数味道苦涩,或有臭气,十个中倒有一半是没油的,还以为天下所有咸鸭蛋皆如此……他如今才知道南方腌制方法不同,所以自己也想试试。”元泰帝先是觉得好笑,听到军中那段时笑容淡去,到最后,只剩下全然的沉默,一点点怅然,和几乎微不可察的愧疚。严宵寒见他不言不语,好似出了神,轻声道:“陛下?”元泰帝微微阖目,喃喃道:“靖宁侯,傅敬渊……”当年他在黄金台上目送少年将军背影远去,内心滋味与眼下何其相似。只是那时他们谁也没想到,终有一天,靖宁侯与元泰帝会走向截然不同的两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良久,元泰帝才道:“再过一阵子,万寿节赐宴时,你让他回来罢。”严宵寒垂眸,遮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恭敬道:“谢陛下隆恩。”“没别的事了,你退下吧。”严宵寒再度行礼,正要告退之时,冷不防元泰帝忽然叫住他,没头没脑地问:“傅深那咸鸭蛋……腌的如何了?”严宵寒驻足,略一思索,答道:“不瞒陛下,依臣愚见,可能……不怎么样。”元泰帝坐直了身子:“嗯?说说。”“手劲太大,”严宵寒坦然地道,“一筐鸭蛋,还未封坛,已被他捏碎两个。”元泰帝终于大笑起来。严宵寒躬身退出殿外。春日暖风吹过,他背后竟也丝丝发凉。严宵寒独自在青砖宫道上走着,越想越觉得讽刺,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他形如癫狂,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远远躲开,压根不敢往他面前凑,生怕触了这个疯子的霉头。元泰帝如今真是年纪大了,还学会缅怀惋惜了。金吾卫惹出的乱摊子自己收拾不了,转头把严宵寒找回来。这下元泰帝终于知道了谁才是真正得用的能臣干吏。他觉得委屈了严宵寒的同时,又想起傅深,再被严宵寒三言两语地一忽悠,元泰帝那颗铜浇铁铸的圣心里,终于产生了一点微末的愧疚。也许是在他的印象里傅深一贯刚硬,很少有主动退让的时候,因此傅深离开京城安心休养,甚至归隐田园腌咸鸭蛋的行为,在元泰帝眼里都是少见的识相。也正因如此,他终于可以居高临下地怜悯这个解甲归田的残废将军,甚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