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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答应了一声,易缜也不打扰他,看着大夫和下人一阵忙活,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喂完,其间泼泼洒洒地淋了大半,但好歹喂进去一些。他好歹也是京中成名的医者,只要能喂进药去,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当即就松了一口气。至于体虚及产后失调落下的种种病根,只能靠今后慢慢养回来。易缜一声不响,等他们收拾着下去,拉了张椅子坐到床前,伸出手去擦秦疏脸上残余的泪痕药汗,仔细掖好被角。他动作轻柔,神色温柔而又夹杂着难言的痛苦。大夫轻咳了一声,稍稍有些迟疑,轻声道:“侯爷,其实失心疯这病症,多半是一时气血攻心,以后多加排解,也会有所纡解。小公子既然能喝药了,只要仔细调理,总会慢慢好好转过来,那个药,是不是?就不必喂他吃了……”易缜头也没抬,只是手上稍稍一顿,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尽力控制住了,缓缓道:“让他忘记了也好。既然他只有在梦里才快活,那就让他活在梦里。”他其实是有些私心的,依大夫所说,小疏的病未必不会慢慢的好转。他既盼着他清醒如初,却又不得不想到若是他清醒之后,所要面对的依然是meimei的惨死,以及他竟是为恨之入骨的自己生下了儿子。秦疏的身体虚弱到如斯的地步,已经令他随时提心吊胆,假如他清醒过来,依旧不能够接受这样的打击,身体上能不能再次承受是其一。此外,一个人尤其是像小疏这样性情的人,若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是任谁也不可能时时提防得到的。稍稍一个不慎,他就有可能永远失去小疏,这是他万万不敢想像的。与其如此,他只能让小疏先忘了这一切,将来的事,只能将来再说。他没打算让他遗忘很久,秦疏还在身怀六甲之时,是那么的喜爱和期盼着腹中的胎儿,等他将儿子找回来,到时再让治好秦疏,看在儿子的份上,他就算再绝望再憎恨自己,就应该不会再放弃自己的生命吧。大夫听他这么说,仍旧有些纠结,令一个人将前事尽忘的药并不是没有,但毕竟这事同治病救人的医者本份不符。然而他看看易缜的神色,老老实实闭上嘴选择了沉默。易缜将秦疏的脸擦得干干净净,左右端详一阵,似乎是满意了,最后将秦疏微蹙的眉心抚平,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出去。后院有种静堂,原本是老王妃从前在家时静修所用。易缜这人向来不信鬼神,平时就很少到这些地方。老王妃出家之后,这静堂就空置下来,他更是一次都没再来过。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离地三尺自有神明,将一节的是非尽收在眼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天夜里,易缜在正厅里虔诚地跪下来,祈求上苍不要带走那个人,给他一个挽救补偿的机会,哪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怎样,在大夫的全心救治之下,秦疏总算是性命无恙,易自然是喜不自抑,府内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也都跟着松下一口气。那种类似的药效易缜密曾经在敬文帝的那名妃子身上见过的,迫得秦疏将她交出来之后,关押了几天之后,那女的便完完全全清醒过来。审问时应答流利。只是当时看她的情形,全然是个呆怔无知的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