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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讲着半生不熟的方言:小妹儿,你们是洱泰茶行不?小姐在那边客气地说是。白椴说你们老板儿收茶叶不,我们这儿有一批陈年普洱想卖出克。小姐问请问你们是哪一年的普洱?有多少?白椴一听就愣了,我也愣了半天,听白椴心一横胡诌道:八三年的普洱有二十斤。我赶紧掐他,心说你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这几年普洱价格疯涨你又不是不知道,八三年陈普洱那还不跟金子似的。那小姐一听果然来劲儿了,说您稍等我把电话转接给我们经理,他会和您进一步谈。白椴慌了,说不忙我就是问一下,你们茶行在省城的嘛,那么远运过克好麻烦,有没有其他的点可以收?小姐说没关系,谈好了我们可以上门看货。我不由看白椴一眼,他也冒了一头汗出来,说那也可以,不过我们的茶叶放在临沧。小姐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们茶行在临沧有办事处的。白椴乐了,说那就好,在哪儿?我叫我们的人把茶叶拿到你们办事处克,直接跟你们的人谈。小姐说也可以,然后让我们等了一下,报了个地名给白椴,叫他上临沧办事处去谈生意,最后还做了一通广告,千叮咛万嘱咐让白椴一定不要把那二十斤陈普洱卖给别的茶行。白椴把她说的地址记了下来,挂了电话后热情洋溢地把那张写着“临沧市中塘路37号”的字条拿到我鼻子面前晃了晃。“行行行我知道你聪明,别晃了行不行?”我酸溜溜地抓过纸条。打定了主意去临沧,我跟白椴终于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中午我跟他在大街上随便找个鸡毛小店凑合了一顿,两个人有荤有素地居然才吃了二十多块钱。我们跟老板娘打听了长途车站,嘴巴一擦就又上路了。长途大巴沿24国道往南,从大理到临沧要开五六个钟头。客运站外面也有几个交警靠着摩托车抽烟,这次我跟白椴不知为什么都淡定了,白椴甚至还过去问了路,顺着交警的指示到车站旁边买了包土烟。我站在候车厅里等白椴的时候无神地看着外面那几个警察,心情突然特别复杂。我拎着质量不佳的旅行包,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明白了逃亡,对,我现在就是在逃亡。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一天前我还身在凫州,开着沃尔沃,心里惦记着选修课点名这种破事儿,如今竟已经身无长物地浪迹天涯了。那一个瞬间我想起很多人,想起我妈,想起外公外婆,甚至还想起了钟垣;有那么一刹那我是后悔的,我后悔卷进来,后悔帮着郭一臣洗钱。我觉得我特别混账,我告诉自己要活久一点,现在的我没脸到九泉之下去见夏薇薇。也许我甚至不可能去到和她一样的地方,那样善良坚强的人,归宿应该是天堂。白椴买完烟回来的时候,我拉了拉他的手,扬扬头:“四号台,票都买好了。”他挺诧异地看了看我握着他的手。“愣着干什么,还有二十分钟就发车了。”我捏捏他,没顾上让他惊讶,扣着他的手就拉起他往四号台走了。他没吭声,跟我牵着手并排走,车站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