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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京中来了人,只需要割掉二两rou就能换来五斤大米和二两银子。二两换二两,还饶上五斤米,不亏。他自然不会犹豫。若你现在问他,他也依旧毫不后悔。他揣着银子,捧着米,小心翼翼地回了家,匀出二十个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煮上一锅粥,藏好剩下的钱,他匆匆出了门。药买回来了,可他娘再也喝不到了。屋里被翻得一片狼藉,藏的钱没了,锅里的粥打翻了,他娘等不到他回来便咽了气,也不知道死前是如何挣扎,又是如何一点点陷入绝望。他默默替她穿好衣服,擦干净身子。生前如何不堪,死后也要体面一回。望着棚顶漏下的一方天空,他突然觉得一身轻松。入宫为宦,平步青云。从此往事如云烟,一去不复返。这些旁人是不知道的,鹿白也是许多年后才听他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人们只知道窦贵生一入宫便削尖了脑袋往内学堂钻,不要命似的读书练字,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去了丙班。丙班主讲是周翰林,林相的亲传弟子、得意门生,自然,自己的门生也不计其数。桃李遍天下的当世大儒,却对一个小太监赞誉有加,甚至还推举他去了司礼监,可谓奇事一桩。后来林相倒台,周翰林被牵连入狱,朝中百余人免官革职。但窦贵生却奇迹般地未受任何影响,反而因此得了圣上青眼,一路升到如今的地位。没人在意昔日的窦贵生如何变成今日的窦贵生。总之窦贵生就是窦贵生。鹿白猜,保不齐是他卖师求荣才换来的圣宠,这人可坏着呢。催命符似的脚步在众人身周盘桓,不知何时停在何人背后。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不多时,便有四个小太监被拎到墙根罚站。上次那歪歪扭扭的繁体“陆”让鹿白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不会软笔。写了两行才发现,字算不上好看,但写还是会写的,瞧着比旁边的小宫女好多了。屏风那头的脚步渐行渐远,绕过讲席,又渐行渐近。那抹绯色的身影游魂似的飘了过来。联想起前些日子的整肃宫闱行动,再联想起自己被打的屁股,鹿白不禁悲从中来,恨由心生。宫规在他老人家面前就是个屁,说是太监宫女授受不亲,严禁私相来往。但这“太监”的范畴里显然把他自己排除在外了。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自己身后,连二十厘米都不到,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后背烤人的体温和死人似的心跳。显然,这已经严重突破了男女师生的安全距离。“烟笼斜阳,下一句呢?”死神挥起镰刀,指在她留白的一行字上。鹿白惴惴不安,捂着嘴把呵欠憋回去。想不起来了,真的。“说话,哑巴了?”死神步步紧逼。命运的手指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鹿白被困意笼罩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泄露出一些颜色丰富、非常不妙的东西。她脱口而出一句清醒时打死都说不出的话:“……被翻红浪?”鹿白说完才意识到,此话对无根之人简直大大的不敬,瞬间缩了脖子不敢言语。小太监们很想笑,但没人有胆,纷纷埋着脑袋装聋子。窦贵生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年岁大了,出现了幻听。任谁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在他面前开黄腔。方才一瞥,鹿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