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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扒了他的裤子,好好晾一晾他某个空荡生风的地方。但她听着听着,思维就开始拐弯、脱轨,不断偏离原定路线,越跑越远。初秋的天气还有些闷热,主子们一个接一个歇下,午后的皇宫陷入一片轻柔的寂静。烈日当空,绿荫似乎被蒸腾起一片水汽,随着一阵阵炙热的气浪卷入屋内。空气静止了,树叶偶尔不耐烦地动弹一下,发出的沙沙声很快消散,湮灭在悠长而缠绵的蝉鸣声中。同样悠长而缠绵的还有先生讲课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其动听,念课文的时候抑扬顿挫,振振有声,却并不显得强硬。稍稍上翘的尾音和偶尔连读的字句跟他的人截然相反,软嫩得不像话。介于小提琴和竖琴之间的优美旋律不断循环,反复触动鹿白脑中的某根神经。她禁不住想道,这样一副好嗓子,要是稍微走点歪门邪道,可又是一段祸国妖妃的传奇了。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的声音。这一事实让鹿白顿觉羞耻,并将此视为窦贵生蛊惑人心的一大罪证。折磨人的声响终于停住了,讲席上的人突然开始点名:“李久。”案桌一阵乒乒乓乓,叫作李久的小太监慌乱地擦着脸上的口水:“是,先生。”“江面渔舟浮一叶,下一句。”窦先生半阖着眸子发问。内学堂是有教材的,但不给学生们发,尤其是甲班。能入内学堂的都粗通文字,三百千自是不用再读了。甲班学些骈文散句,上课先由先生念,一句一停,学生们跟着念一遍;而后先生再念一遍,学生们便要背诵并默写全文。李久从一炷香之前就开始打瞌睡,方才终于撑不住,趴在案桌上睡死了。脑袋刚一沉下去,就被点了名,哪儿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呢!“是、是……”日头正烈,但屋里的李久竟生生吓出一身冷汗。隔着一道屏风,小太监们的身形影影绰绰,只能看个大概,但那股战栗的凉意毫无阻碍地穿破屏风,直奔鹿白面门而来。讲席上的人缓步走了下来,如同皮影戏一般消失在屏风背后。李久要遭殃了,所有学生都是这么想的。鹿白脚尖伸过屏风底下的缝隙,踢了李久一下,用气声提醒道:“楼台谯鼓报三通!”“楼、楼台小、小鼓……”李久战战兢兢作答。“谯鼓,谯!”气声大了几分。“谯,谯鼓!楼台谯鼓报三通。”李久终于答了上来,长长松了口气。等了半晌,先生才“嗯”了一声,用他那祸国妖妃的嗓音冷声道:“坐下吧。”不等李久坐定,他又补充了一句:“下回不必来了。”“先生!”李久登时被吓哭了,“我下次不敢了,我、我——”他求饶的话没有说完。鹿白看见朦胧的先生转了个身,似乎微微张开了他半垂的眼帘,用力看了李久一眼。她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眼神,竟生生把小太监吓晕了。窦贵生没再说话,施施然从屏风后转出,回到了讲席,守在门边充当助教的太监立刻把人抬了出去。这下没人敢再走神了。被打断的课文从头开始,又念了一遍。学生们顶着一头冷汗,如临大敌地朗声背诵,声音大得险些掀翻屋顶。最后一句结束,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连蝉鸣声似乎都被唬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