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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悲愤得不能自已:“我裤子还让人扒了,太不要脸了!”前些日子整肃宫闱大行动,已经明令禁止了太监和宫女私相来往,更遑论肌肤接触了。今日竟然还发生这等宫女被当众扒裤子的行为,简直有违宫规,有失体统,有辱斯文!“别说了!”甄秋一把捂住她的嘴,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随即立马意识到不对,忙甩开手,蹲在她半步远处,“怎么回事啊?”鹿白扔了叶子,用脚尖点了两下,没精打采地开始复述方才极其屈辱的经历。严格说来,扒裤子的小太监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叫窦贵生的恶鬼。鹿白早就听说过窦贵生的名头。进宫第一天她就知道了,这宫里除了主子们,不能惹的还有一位,就是司礼监秉笔、典刑司掌印,太监窦贵生。司礼监秉笔说来好听,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实则跟他们底下人没什么干系,最多不过是感叹两句“啊圣上真宠窦公公”,然后巴结得更起劲了而已。且上头还有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压他一头,算来算去,他也最多称得上是个二把手。但典刑司就不同了,宫中男女老少,凡是触犯了宫规的,都要被拎去典刑司处置。至于宫规谁来定呢,自然是窦公公;至于有没有触犯宫规谁来定呢,自然是窦公公;至于怎么罚谁来定呢,自然还是他老人家。这可是性命攸关、杀头掉脑袋的大事,由不得大家不怵,也怨不得窦贵生能在宫里横着走。譬如方才,单单因为看她不顺眼,就二话不说,直接把人临到典刑司打板子了。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遭的哪门子殃。甄秋的声音颤抖得像吃了弹簧:“谁?”鹿白道:“就窦贵生啊,你不认识吗?”空气霎时凝固了,半晌,对话才得以继续。“你怎么招惹他了?”甄秋虽然胆战心惊,但仍不免好奇。“我知道就好了!”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传闻中的恶鬼。他立在那儿,像一张空白的信笺,任人涂上几笔什么都可以。从他身上读不出任何情绪,一眼过去,转瞬间就能忘个一干二净。风从大敞的青石壁间猎猎涌入,呼呼作响的绯色衣袍,跳动如同一颗濒死的心脏。鹿白常常想,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矛盾之人呢?他明明毫不起眼,却正因不起眼而叫人印象深刻。他明明是个欺下媚上的小人,却自带一股青松挺且直的文人豪气。那双眼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被它默默注视之时,却如同天崩地陷,河海奔流,万般情绪涌入心头。似乎没有一个词能形容他。直至许多年后,她终于想到无比贴合、无比精准的两个字:傲娇。他也许是半途折返,又或者是根本没走,盯着鹿白,似笑非笑道:“莫啼院陆白,跟我走一趟。”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让鹿白一听就浑身酥麻,心神荡漾。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乖巧地跟了上去。窦贵生进宫许多年了,具体年纪没人说得清。提到他的时候只剩畏惧和缄默,至于年方几何,压根没人在乎。鹿白偷眼打量,瞧着倒是不年轻。眯着眼时,眼角露出两道细小的皱纹,是老太监了。他身上飘着一股被火烤过的竹子味儿,清爽冷冽,还带着点湿润的甜气。鹿白紧紧跟在他身后,恍惚间仿佛踏上了奈何桥。引路的是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