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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祖清含笑,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拿去摊位后的滚锅里烫。不多时,两碗葱油面上桌。蒲郁后知后觉地说:“这才吃上。”“是啊,饿了快吃。”又被将一军,蒲郁彻底无话。好在老祖宗有“食不言”的规矩,不讲话也无妨。嘈杂的集市,炊烟袅袅,他们坐在一隅安静地吃着面。吴祖清时常回想起这时候,像极了平凡日子里,最好的日子。吃过早餐,吴祖清与蒲郁往回走,在巷口小摊买了些樱桃与晚熟的柑橘。钱是吴祖清付的,他说:“一点心意,代我向张师傅问好。”蒲郁坚持要把钱给他,他又说:“你是不是担心我食言?不会的,等我这两日忙完就带你去吃馆子。”“……哦,二哥这两日很忙吗?”“有些事要处理。”“棘手吗?”“是没喂饱?小白猫喂饱了,就该一溜烟不见的。”蒲郁提起水果袋子,告别的话也没说,往施高塔路的石库门弄堂去了。吴祖清轻轻摇头,回到车上。一早要去的地方是商会办公室,吴祖清到的时候,几位理事、秘书围坐着,已开始讨论如何处理高教授一案。人来齐,唯独冯会长不在。明事理的冯会长的秘书招呼说:“吴先生,抱歉,没有等你。”“是我来迟了。”吴祖清欠身,同在场的人问好后,拉了张椅子坐在边上。在这儿只得这个待遇,椅子、茶水、点烟的柴火由他自己张罗。小小的利利商行入不了他们的眼,饶是经会长的引荐,交了高昂会费进来的也不被高看。关系户,商会里顶多,轮不上小本生意。只有各家的太太对他客气些,可太太们青睐的,先生们尤嗤之以鼻。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怖的。“我看哪,高松文存心捣垮商会,这么大的帽子扣上来,我们如何担得起啊!”“就是,为了瞒黑账,把高会计打成赤-色分子,商会成了什么,我们成了什么?”“那小子不是赤-色分子,怎么会被秘密警察盯上的?我听说当时戏院去了好一帮人,除了秘密警察,谁杀人这么大阵仗!”“哎呀哎呀……别吵了,高会计是不是赤-色分子不重要,他不是也得是了,不然这件事怎么了解?眼下要紧的,是让他老子高松文登一份公告,澄清误会。”“酒会上高松文都开枪了的呀,你让他承认是误会,承认儿子是赤-色分子,哦!莫非我们给一笔钱,他就承认了?”“依我看,这事还得让冯会长出面。”“是嘛,篓子是冯会长捅出来的,会长要有担当不是?”吴祖清听他们争论,把玩手中细长的白玉脂过滤烟杆。半嵌在其中的烟卷燃着星火,缥缈烟雾。许是发现还有这么个未发表言论的人,茂安船运的孙董事说:“吴先生,不知你有何意?”吴祖清说:“涉及商会旧事,在下没参与过,不好有意见。”“你既然进了商会,就是我们一份子,有想法只管说嚜。”“是啊,吴先生,窝藏赤-色分子,事关商会存亡,是出力的时候。”一场闹剧,变成商会为隐瞒黑账把做账的会计打成赤-色分子,再变成窝藏赤-色分子,事关商会存亡,这些人不也扣得一手高帽子。指尖抚过白玉脂烟杆,挑起来往下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