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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待着反而我眼前清净……”瞿连娣小声唠叨就被周遥听见了。瞿连娣连熬几夜头都疼了,背过身站在楼道旮旯,连吞了三片止痛片。瞿嘉还伤着一只脚呆坐在走廊,一家子简直没个全乎好人。当然,瞿嘉这会儿是全乎好人也绝不会多瞅他爸一眼,也不可能去陪床。输液瓶滴空了,尿袋满了,夜里病人上不来气了,药物反应了,突然发病了,要喊护士了……雇的护工都累跑了甩手不干了,谁乐意管啊?周遥在门边站了好久,突然说:“阿姨您回家吧,我可以陪床照顾瞿嘉爸爸。”瞿连娣和瞿嘉都抬起头。周遥其实哪会照顾病人呢。他一耸肩,也仿佛理所当然:“那,您都快累病了,嘉嘉也伤了脚,您带他回家吧,我在这儿待着就成了。”“周遥你有毛病么你赶紧滚!”瞿嘉低声骂人,“有你什么事儿啊?”“瞿嘉你行了!”瞿连娣让她儿子闭嘴。“嘉心里肯定老难受了,他的话我从来都反着听。”周遥挽了瞿连娣胳膊肘,悄悄道,“唉他有时候,就跟阿姨您脾气一样一样儿,就是嘴硬心软么。您带他回家,千万别骂他,好好哄两句他就没事儿了。”瞿连娣那时有些惊异地望着周遥。“他胡说八道你甭搭理他,别生气啊。”瞿连娣赶忙说。“我都习惯他了,我才不理他呢。”周遥说。“真的,我没事儿。”周遥勉强一笑,“就算我替嘉嘉陪他爸爸。”“周遥你今天给我走开。”瞿嘉确实嘴硬,骂人气势已经软了,“谁爸啊?”周遥转过脸在瞿阿姨瞅不见的地方,用口型说:你爸就是我爸呗,那怎么办啊?“……”瞿嘉仍坐在长椅上,伤脚踩在地上,纱布乱缠着散落一地。瞿嘉弯腰把脸埋进臂弯和膝盖,后背起伏。……瞿连娣把周遥拉到一旁,挽着手腕宽慰几句,亲热体贴地。瞿连娣母子俩脾气就是一个模子复刻,周遥才是这个本就残缺的家庭中,绝不能再缺少的那管润滑剂。“遥遥,”瞿连娣感激道,“刚才谢谢你,你跟瞿嘉说那些话,也就你能治他毛病。”“您上回从您家大衣柜里,翻了几本相册给我看么。”周遥又笑了一下,“不然我怎么知道瞿嘉他初中时候穿过什么衣服呢。”瞿连娣更加惊异,呆怔望着她最待见的遥遥,没话可说。那晚他们三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宿,陪着病房外的瞿嘉,也陪伴屋里躺着的陈明剑。那时就已仿佛命中注定,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靠在一起说些平时不常说的话,互相舔平那些看不见的撕裂见血的旧伤口。瞿嘉把上半身探出窗外,抽掉两根烟,然后蹦回来,把头埋到周遥肩膀上。周遥抱住人拍一拍,想拍小孩儿一样。瞿嘉就一直把脸埋在周遥身上,后来躺到大腿上,抱着周遥的腿不松手。一双眼和全部情绪深深地埋进去,就是把自己最脆弱最无所适从的样子都让周遥看到了。他真的、真的离不开遥遥。其实,周遥哪是“没事儿”啊。他事儿大了。之前得知陈明剑患病,瞿嘉闹别扭,那一宿他就待在瞿嘉家里,他就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