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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傍晚时分那样,闻着厨房烟火的味道,就坐在这张凳子上发呆,沉默不语……看着好像是在等谁,其实也没人可等。屋子就这么巴掌大,周遥瞟了一眼床头墙上。平房每家每户的装饰摆设都是简单雷同的一套,房顶糊着很多报纸,以及过期的粮票邮票棉花票,墙上挂着户主两口子的结婚照。照相馆的红色幕布背景,机床厂的蓝色工人制服。女的是瞿连娣,男的一看就陈嘉他爸,父子很像,都是瘦长脸,细长润泽的眼睛,长得一表人才还挺帅的。但陈嘉的爸不在家,哪儿去了?这话周遥可没开口问。瞿连娣在厨房里来去忙活,手脚麻利儿招呼周遥,倒水盛饭和端菜。她心里是真的感激。乐意坚持跟她们家陈嘉玩儿三十分钟以上,还没烦没掐起来,周遥好像是头一个了!竟然没烦得揍陈嘉,也没被陈嘉揍,俩小子竟然凑头玩儿了三个小时?瞿连娣真想留周遥吃饭。她端了一锅盖的馅饼,一转身,看到了周遥拎进屋门的外套,愣了。周遥过冬戴的是一顶羊剪绒的遮耳帽,一件皮毛领子的短款掐腰皮夹克。在他这个年纪,太他妈时髦了,无论走在厂区大院,还是机床厂附小的校园里,是要被人频频回头侧目了。羊剪绒这类面料,一开始是从部队大院流行起来了,后来很多人都开始穿戴了。那玩意儿,其实就是剪过一刀羊绒之后余下的带皮羊毛。羊毛是连皮的,就又保暖又透气,高级货,贴rou穿可舒服了。后来日用品购买都放开了,在王府井、东风市场百货摊位上,也有卖类似的羊剪绒帽子和皮大衣,一是很贵,二是经常卖的是假货、人造毛的货!把碎羊皮拼成一块,再像植发一样植一层假毛,没穿几天就要稀稀松松地浑身掉毛。瞿连娣拿过周遥那顶帽子,摸了几下,是真的一块羊剪绒。“挺贵的吧?”瞿连娣道,“家长给你买的?”“嗯,啊。”周遥答。还有短款棕色小羊皮夹克,男孩款式,真帅气。“赶紧回家吧,回头你家长该着急了,该找来了。”瞿连娣从抽屉里翻干净的食品袋,给周遥装馅饼。她在厂里工作,薄薄的透明的食品袋这种东西,都是从工厂食堂“拿”的。陈嘉低头望着别处,手指沿着床棱轻轻地敲,对别人穿得贵还是贱他压根儿不关心。周遥已经探头伸向那一锅盖的馅饼,不由自主闻味儿就去了……陈嘉突然伸手扽他一下,拦腰把他往后揽了两步:“炉子。”周遥离屋子正当间的炉子太近了,溅起来的一丁点小火星就能把他的羊绒衫烫一个洞。羊绒衫就怕有洞。瞿连娣又说了几遍“家里地方太小怕你坐不开”的客气话,包了一袋馅饼揣周遥怀里,用皮夹克当胸裹着,嘱咐“回家路上别弄凉了”。她不想留周遥吃饭了,怕人家孩子嫌弃笑话这地方腌臢、破烂,根本没法留人家……“家住哪片儿?不是我们这片胡同的吧?”瞿连娣问。“不住这儿,我们家住团结湖旁边那片楼,厂工宿舍大院。”周遥一贯嘴甜讨好会来事儿,“阿姨谢谢您的馅饼哈,闻着就好吃。我妈都没给我留晚饭我饿着呢,哎,我妈根本都不会做这种饼!谢谢阿姨……走了啊……”瞿连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