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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去,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得结实的耿兴。他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白庆之坐在榻上看着他,发着呆。听得动静,白庆之抬头看过来。他不认得我,我也不多理会,径自走到耿兴面前。“将军这两日过得可好?”我开口道。我的脸上不曾易容,不过声音仍是原来的声音。耿兴大约听了出来,忽而抬眼,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有些狐疑。“怎么,”我说,“阿生不过是换了张脸,将军便认不出来了?”耿兴面色一变。我不多废话,道:“我有话要与将军说,请将军移步到隔壁。”说罢,我向旁边的军士点点头,两个军士上前,将耿兴脚上的绳子解开,又把他拉起来。“你带他去何处!”白庆之显然已经明白了我是谁,从榻上暴起,被军士按住。“庆之,莫担心。”耿兴声音憔悴沙哑,冷冷地看着我,“你我连死都不怕,更不必怕他。”说罢,他挣开军士的手,自往门外而去。隔壁的厢房里已经点上了灯,我和耿兴入内之后,将门关上。耿兴的手仍然捆着,昂首立在室中,看着我。“听说将军方才想自尽?”我说。耿兴没答话。“将军恨我么?”我问。耿兴的目光毫无波澜,少顷,转开头。“是我鬼迷心窍,害了大王。”他说。我颔首:“将军大约想过,若当初不曾听信我的话,当下会如何?不若与我说说。”耿兴沉默不语。我接着道:“将军不愿说,那我来替将军说好了。将军若当初便将我拿下,扭送到赵王面前,白将军说不定可清洗了冤屈,而后,将军率领禁军与进宫来的北军死战,保卫赵王。不过北军有数万人,将军和白将军就算死战也难敌;赵王就算从北军的手中逃脱,他也不会离开雒阳,势必领着诸侯兵马与北军大战,无论胜负,最终也仍会遇到秦王。”我看着耿兴,“故此事最要紧之处,并非在于你我生死,而在于赵王是否敌得过秦王。以将军看来,赵王敌得过秦王么?”耿兴怒道:“忠义之事,岂可因成败而改?”我冷笑:“将军所说的忠义,不过是将军对赵王罢了。北军数万人入宫来,就算禁军拼死抵抗,也不过是枉死许多兄弟,落下一样的结局。将军所说的忠义,自可让将军心中好过些,可与将军手下的禁军性命相较,不知孰轻孰重?当下无论是赵王全家、白将军以及将军手下的弟兄皆健在,将军却以此为耻,以为他们死了更好么?这些人都是赵国人,家室父母现在还等着他们回去,若回去的只剩尸首,不知多少人因此哭泣断肠。在将军眼里,这惨状,竟是比当下更好么?”耿兴定定地瞪着我,眼圈通红,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将军。”我的语气缓下些,道,“岂止是赵**士,北军的军士也一样,一人死去,几家缟素。而天下百姓更是如此。将军从军日久,自知晓这诸侯倾轧,多少人家因为这些不义之战破碎,百姓流离,无处葬身。中原近来这瘟疫是如何起的?凡战乱之处,尸首遍野,掩埋尚且不及,战乱又起,瘟疫如何不来?将军对赵王忠心耿耿,难道就不曾为这些军士和百姓心疼过?”耿兴沉默了一会,道:“我忠于赵王,亦是为天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