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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书房里去看书。我也跟着去,坐在一旁,却什么也不想干,只盯着他写字。公子的坐姿十分好看,脊背挺拔,却不像许多人那样挺得好像楔了一块木板,松弛而不懈怠,毫无刻意,却优雅得令人百看不厌。看着他,我忽而有些联想。比如,他身旁坐着一个女子,亲密地挨着他,跟他说话,又看他写的字,未几,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而公子……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公子一旦有了妻子,会如何与她亲昵。他任性,挑剔,还有洁癖,看人的眼神也一向不冷不热。但惠风说过,越是想象不到才越是有味。就是公子这样看上去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人,一朝露出意乱情迷温柔溺人之态,才最是令人发狂。也许公子只不过是在我面前任性挑剔,当他有了妻子,就会如惠风所言,变成一个仿佛我从未见过的人……“你叹甚气?”公子忽而道。我回神。他停住了笔,看着我,道:“墨干了。”我这才发现砚台里已经没有了莫,忙调了水,细细研磨起来。“你在想何事?”公子问。我看他一眼:“我不曾想何事。”“撒谎。”公子道,“你方才一直在走神。”我想,公子如果在乡下,说不定会变成那种总能发现别人偷懒被奴客暗地里诅咒的刻薄地主。“不过想着些明日的事罢了。”我说。公子的眉梢微微抬起。“可是在想着明日去了逸之那边,就不用伺候我了?”他说。我讶然,即刻否认道:“公子哪里话,我不过在想公子那朝服如何才能熨得平整。”“当真?”公子瞥着我。“自是当真。”我义正辞严。公子不置可否。我说的其实是实话,方才,我的确没有在想沈冲。说来奇怪。若在从前,我如果得知明天就会去沈冲身旁跟他住一起,我的确会高兴得吃不下饭,满脑子都在想他。就在淮南的时候,我晚上睡觉之前,还总想何时能再回到淮阴侯府,和沈冲待在一起,以告慰我去淮南近月来的单相思之苦。但回到雒阳之后,我甚少这样去想。甚至见到沈冲的时候,也并不像从前那样心情雀跃。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地契拿到了手,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注定会与他离别。而今日,大概还是因为公子的亲事。我就像个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的老母亲,眼见着熟悉的人终于要跟别人走了,心里也总会不舍……第二日,是公子重新入朝的第一天,我虽然因为要去淮阴侯府,不能送他去入朝,但还是起了个早,服侍他洗漱穿衣。“我日后不在府中,公子每日回来之后,务必叮嘱青玄将朝服熨烫,否则第二日定然来不及。”我给他穿上外袍的时候,叮嘱道。公子看着我,道:“你去多久?”“那谁人知晓?”我说,“须得看表公子何时康复。”公子应一声,不多言语。散骑侍郎毕竟官大,朝服自然也从前的议郎隆重得多。当公子戴上冠,竟也有了几分成熟持重的味道,却因为年轻俊美的面容而衬得更加英气。当他走出前院的时候,桓府的仆婢们都纷纷围观,脸上皆赞叹之色。桓府为他新制的车驾亦甚为气派,黑漆光亮,细看则螺钿沉底,贵气而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