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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大疫,那些人畜尸首皆我等有目共睹,莫非还有假?敢问秃发磐损兵折将溃退至此,还有甚诡计可使?”我看去,说话的人是荀尚的小儿子荀凯。我看到桓瓖翻了一个白眼。荀凱年少即在东宫用事,为太子伴读,在贵胄子弟中,颇为前途。不过此人依靠着太子,一向行事张扬,在桓瓖等一众贵胄的面前也眼高于顶,桓瓖对他一向无甚好感。只见他脸上带着些酒气,不无嘲讽:“敌寇自凉州败退以来,每每交战,皆望风而逃。我等追了数百里,不过是为决战。若真如主簿所言,此乃诱敌之计,却是正好!我等巴不得他们莫再似个妇人般东躲西藏,出来决一死战岂不痛快!”这番话说得激昂,旁人纷纷附和。“确是如此。”桓瓖笑了笑,“荀校尉追击数百里,兵不血刃,实可喜可贺。”荀凱面色微变。“不可轻敌。”荀尚严肃地看一眼荀凯,未几,却转过头来,对公子道,“元初所言,余亦曾患之,与众将商议之后,方定下追击之策。元初虽为主簿,却有如此远虑,余实欣慰。”公子见状,随即道:“在下惟愿随将军征讨叛逆,驱驰左右,在所不辞。”荀尚笑道:“元初高志,实青年表率!”说罢,再度举杯,与众人饮酒。☆、遮胡(下)“你说那些做甚。”宴后回到住所,桓瓖无奈地对公子道,“他是主帅,定策自然是他,你当众质疑,岂非拂他脸面?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遭他面斥。”沈冲道:“元初也是出于职责。”公子理直气壮:“我既为幕僚,有所疑虑自当据实陈情,岂可因脸面之事而吞声渎职?”“渎职?”桓瓖笑起来,“你一个主簿,有甚职可渎?是丢了文书还是忘了记将军用膳吃了几口rou?”他拍拍公子的肩头,“劝你想开些,我等既为沾光而来,便安分些,每日吃吃喝喝等着回雒阳。如荀凯那般敢在将军帐中放肆言语的人,乃真为立功而来,方才有职可渎。”“哦?”公子问,“荀凯是何职务?”“骠姚校尉,领二千兵马。”桓瓖看着公子露出讶色,郑重地叹口气,不无同情道,“你朝思暮想要当霍骠姚,可惜不姓荀。”公子很是不服气。夜里,幕府派人将各式文书移交过来,他看也不看。沈冲来到,看看堆了一地的文书,毫无意外之色。“你若不想做主簿,告知家中便是。”他在案前坐下,从我手中拿起一册正归整的文书看了看,意味深长,“家中想必乐意之至。”公子“哼”一声,少顷,终于也坐下来。沈冲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公子没有接。“你在宴上所言,其实甚为有理。”沈冲收回,道,“只是将军大胜在望,你无凭无据,如何信你?”公子道:“要甚凭据?派出斥候去寻,总有踪迹。”“你以为将军不曾这般想?”沈冲道,“他派斥候追踪溃军,从无间断,然一无所获。”公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怎知?”沈冲晃了晃手中的文书:“斥候奏报在此。”公子一愣,将文书接过,翻开。未几,目光定了定。沈冲看我一眼,笑笑,不再扰他,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