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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年轻的小夫妻各自一个被窝。鲁元陪着太子泩发呆。半响,太子泩忽然问道:“陛下杀了你的父亲,你恨陛下么?”鲁元大惊,好在是躺着,若是走动间听了这话非摔了不可。她定定神,不答反问道:“殿下为何有此问?”太子泩侧躺对着鲁元,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望着鲁元的面容,迷惘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以前总觉得父皇是极可怕又极虚伪的人。可是这几日在朝堂上所见,那些大臣侯爵倒像是真心信服、甚至是拥戴他。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那些大臣侯爵们太会做戏了呢?”鲁元想了想,尽量平心静气问道:“殿下,你为何会觉得陛下可怕又虚伪呢?”这些事情早已在太子泩心中盘桓了不知多少时日。此刻见鲁元问,太子泩屈着手指,一件一件数给枕边人听,“第一件,他杀了所有的兄弟姐妹,这是可怕;咸阳沦陷,他推了子婴受死,这也是可怕;如今却又要加封子婴的子孙为侯爵,这是虚伪。”“第二件,他杀了蒙恬大将军阖族男丁,这是可怕;待到无人可用,召回蒙盐来,却又极力笼络住,这是虚伪。”“第三件,他送了刘萤去尚未开化的胡地和亲,好比是送羊入虎口,却还打着为了国家这样冠冕堂皇的名头,既可怕又虚伪。”太子泩谈得来了精神,索性坐起来,低头看着鲁元,道:“这还是只是三个例子罢了,他做过的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能一手握着还滴血的杀人凶器,一手又往史书里写着高尚仁义的美名。”他索性翻身起来,只穿着中衣,来回走动着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不只是我看到了,百官万民都看到了的。他们怎么就能容忍呢?又或者他们并不是在容忍,而是货真价实觉得……觉得……”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匪夷所思,卡壳了片刻,才艰难低声道:“觉得他是个好皇帝。”鲁元安静听着,感受到太子泩烦乱的情绪与发自心底的疑问,她没有给予反驳,也没有再犯从前直言相劝的错误。试过一次她便知道,母亲的话是对的,直言相劝只会让太子远离她。待太子泩自己稍稍冷静了,鲁元才缓缓开口。“也许殿下您说得没有错,也许那位果真可怕又虚伪……”这话合了太子泩心意。他听进去了,重又在鲁元身边坐下来。鲁元垂眸,回忆着轻声道:“我一共只远远见过陛下两面而已,不敢妄言他是怎样的人。我只能说说我见到的——在我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带着弟弟阿盈住在沛县的小村子里,很快战乱就来了。我和阿盈跟着母亲颠沛流离,一路上,曾见赤地千里、道旁白骨;纵然有舅舅们率领士卒保护,我们还是几次遇险。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好皇帝,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否真的犯下了非死不可的罪行,可是我想呐……我想呐……对于中原大地上挣扎在生死间的黔首来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上面的人是否可怕,是否虚伪;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今日谁封了王,明日谁又入了牢狱……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愿意跟随谁。谁能平息了战乱,他们就愿意拥护谁。”太子泩也是曾流落民间过的,虽然在张伯家被保护的很好,却也曾经见过村落里吃不饱的孩子,听闻过婴儿刚降生就被溺亡的故事。他曾见过,曾听过,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