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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员几句交流,能看出那位赵总的脾气确实又直又爆。临时工没有什么特别安排,哪个班组缺人就去哪,安排施工,放线测量,上下装卸搬运。最近早晚温差大,基本就是日晒雨淋。从早上六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顾霭沉才回到工棚冲洗换了身衣服。两只手都是抖的。他坐在床边对着电风扇吹,拿毛巾擦拭头发。一天的功夫,手臂胳膊被太阳晒伤,皮肤火辣辣的刺痛。老陈抛了罐冰可乐给他,在旁边坐下,问:“还习惯么?”“还行。”顾霭沉说。指尖抬起易拉罐的拉环,往上一提。啪。气泡汩汩冒出来。他仰头饮了一口。“你今年几岁了?”老陈问。“二十三。”顾霭沉说。老陈对他刮目相看了,“我看你可以,吃苦耐劳的,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现在工地上很少有年轻人这么踏实了。”顾霭沉笑了下,还是那句话:“缺钱。”老陈从床铺底下掏出一瓶高度的二锅头,和他手里的可乐碰了碰,“来点?”“行。”顾霭沉说。他懂得规矩,工地社交圈狭窄,每天来来去去见到的无非就是各种建筑工、吊机、调度、总监、工程师、总包等。但施工单位应酬多,饮酒避不可免,能喝酒算是个加分项。酒量的大小会直接决定别人愿不愿意带你去应酬,肯不肯给你结识的机会。老陈拿了两只半斤装的玻璃杯,和他碰完,仰头一饮而尽。回以礼貌,顾霭沉也是一饮而尽。白酒入胃,一连串火辣辣的灼烧。他不算擅长饮酒的人,一大杯白酒下肚,难免蹙了蹙眉。老陈更喜欢他了,笑着拍拍他肩膀,又给他递了包中华。夜晚风大,看起来还有场雨要下,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顾霭沉取出一支烟咬在唇间,指尖擦动打火机滚石,一手护火。点燃汲了口,白雾自薄唇徐徐滚出,微眯起眼。尼古丁的味远远道弥散肺里,浓郁,疲倦。隔壁床的姓王的工友躺着在看电视,不知转到个什么频道,一阵优雅的钢琴伴奏后,听他惊叹地道:“这姑娘真漂亮!”顾霭沉顺着声音望过去,目光微微滞住。老陈戏道:“你一年到头天天在工地对着混凝土浇筑,看见个卖菜大妈都觉得漂亮。”电视机里转播的是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皇家芭蕾舞团的一场音乐歌舞剧。身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轻盈起舞,鞭转,弹跳,与舞伴托举飞翔。优雅如同天鹅再现。明眸皓齿,垂眸低笑之间,宛如一幅会流动的云烟水墨画。王工友眼睛都看直了,“每天对着你们这些大老粗我还能有审美水平吗?见到个女的我都觉得美得不行。但这个特别美一点。”“那是皇家芭蕾舞团首席,能不美吗?”老陈懒得理他,扭头看顾霭沉,诧异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跟他一样看得眼睛都发直了?”顾霭沉静静看着屏幕上的女孩,无声。幽深的眼底读不出情绪。烟卷停滞在指间,白烟袅袅往上窜,烟蒂燃烧垂下一小弯的弧。风一吹,烟灰落地,随之散去。脑海中许多画面闪过,她调皮的,嬉闹的,玩笑的,难过的,开心的,羞涩的,每一幅每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