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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说的成熟。“缺乏社会经验……我明白,”沈泽断断续续地道:“爸,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他说:“……我确实是理想主义者。”是呀,沈泽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想。——理想主义者在这世上是最不值钱的,这种人格的人总是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就好像世上都是好人一样,就好像世上满是善意。因此他们在梦想破裂的时候,摔得格外的疼痛。顾关山紧紧抓住那个抱枕,手心出着汗。那个文件夹是夹在那一堆厚的文书里的,她将那个夹子拿了过来,隔着袋子抚摸里面的哑粉纸,那个袋子里装着她数日没睡觉的成果。她手上仍戴着那只小戒指,在台灯下闪耀着温暖的光。顾关山看了一会儿,将那只戒指握在了手里。“关山吗?”顾关山一愣,抬头望向落雨的阳台。沈泽说:“——我现在就和她在一起。”然后沈泽捂住手机,对顾关山喊道:“关山,来一下!我爸想和你说几句。”顾关山微微一怔,立刻放下柯基屁股跑了出去,从沈泽手里接过了手机,他的7plus还带着炽热的余温,满是他手掌的温度。沈泽让开了一点距离,顾关山撩开阳台上晾着的沈泽的潮牌T恤,小心地喂了一声。顾关山犹豫道:“叔叔……”沈建军说:“——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叔叔劝住了沈泽那个混账退学。”顾关山放松了一下,颤抖着吐出了一口气。“但是其他的没劝住。”沈建军叹了口气:“叔叔觉得吧,怎么说都得等大学毕业,他大学毕业了就算去王府井摆摊算命我都不管,但是刚上了两年就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实在是太狂了,我不支持。”顾关山笑了笑:“叔叔,我觉得大学是保护学生的地方。”沈建军顿了下,奇怪地问:“怎么讲?”“……大学就是踏入社会前的最后一个演习场,”她说,“那些校园作为最后一个屏障保护着他们的学生,先是教育他们知识,然后教会他们如何处理问题,然后送他们去社会上实习,最后打开大门,残酷地将他们一脚踹出去。”顾关山对沈建军说:“——大学只是个屏障而已。”“有些强大的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屏障的保护,叔叔。”暴雨冲刷大地,远处的灯火被漆黑大雨拢住,犹如湿婆神口中的宇宙星辰。沈建军那头沉默了很久,问:“……关山,你是支持他的吗?”顾关山回过头望向沈泽,沈泽靠在阳台门上,灯光昏暗,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能看到眼神里坚定的光。他如同凡人驱壳里的世界之子——可是再看去,又是个目光坚定的,血rou凡胎的男人。顾关山那一瞬间,看着那样的沈泽,感到一种揪心的疼痛。——她害怕沈泽一经离去,会挫去如今的锐气,会流离失所,会失去一切,会理想不再。……这么多年,顾关山将沈泽看得犹如自己心头的命匣。沈泽这个年轻的男孩,充满锐气,嚣张得不可一世,顾关山是想保护他的。保护他,使他免于惊,免于扰,免于颠沛流离,护他獠牙,令他永远年轻热烈,令他永远带着碾碎一切的诗意和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