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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头一回见!章莱人到中年,干干瘦瘦的身架儿,积年的资历傍身,笑起来极有分寸,“福晋头回进咱们王府,可还住得惯?往后有什么指示,您甭跟奴才见外,奴才在王府里跑驰这么些年,可一点都歇不住。”太监们长年伏身,伏得腰背发驼,湛湛见不惯有辈分的人冲她呵腰打拱,吩咐茯苓沏了杯茶请他喝,“谙达辛苦,刚入春,外头还冷,您喝口茶暖暖身子。”章莱不承想她这么客气,想他在王府任劳任怨多年,不曾有人顾念他这份勤苦,下头认得几个干儿子,虽说也孝敬,终究是阿臾多于真心,忌惮大于实意,嘘寒问暖的奉承话满嘴跑溜儿,从未像今儿这番话暖人的心窝子。茶盅在手里捂了下,又被他递了回去,愈发谦恭地躬下身说:“福晋客气,您这么可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身子贱,没得脏了福晋的地界儿。”心里边还记挂着书房那头,为难地笑了下道:“福晋要真是体谅奴才,您不妨上书房去瞧瞧王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不秧儿地流了趟鼻血,现下府上的太医正在为王爷诊治,奴才觉得这事儿有必要跟您言语一声儿。”料其是来拉和儿劝架的,不防出了斜岔儿,听闻诚亲王身躬不豫,一殿人都不安起来,湛湛心头狂跳了两下,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她神色惘惘的,再没大的反应,桂荣急了,捋捋花白的鬓角,拉劝道:“福晋,都这会儿了,您还不肯消气儿吗?王爷是奴才们自小儿扶掖大的,是奴才们的天是奴才们的地,真要病出个好歹,奴才们也活不动了,眼下哪儿是讲究面子的时候,再怎么说,您跟王爷是结发夫妻,没有把王爷撂单儿的道理。”湛湛很矛盾,她压根儿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他,在外人眼前装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这样的感情维系有什么意义?旁人不清楚底细,都瞧她是心眼儿小不识大局,只有茯苓知道她心里的难处,不过事情演化到这个地步,除了随遇而安,似乎没有旁的路子可走。“姑娘,”她走近压低声,悄悄说:“依奴才说,这事儿您还是听桂嬷嬷一句劝罢,您要是不顾忌王爷的面子,往后还怎么在王府里立足呢?”是啊,现如今她是寄人篱下,串人家的房檐儿,不低头瞧人家的脸色过活还能怎么着?王府的规格很大,五步一景,十步一廊,夜晚的景色也很别致,殿檐重重,起得都是大脊,一殿一卷,五脊六兽,峥嵘奔走,直跳进月亮里去。穿过一道鹤子门洞,正对着书房门口,廊子下聚着几位太医,看清来人俱敛袖行礼,自觉让出一条道。瞧见这阵势,湛湛跟着一帮丫鬟太监莫名心慌,书房里灯光豁亮,视野很开阔,布置得浓淡相宜,错落有致,诚亲王寐眼斜倚在梨花大理石大案上,神态有些疲惫,身旁一位太医正探手替他把脉。门一打开,漏进一股风把案上颜鲁公的法帖吹卷到了地上,湛湛略蹲下身要去捡,被身后一丫鬟抢先拦住了,“福晋身子金贵,还是让奴才来罢。”听见动静,诚亲王皱了下眉抬起眸,正对上一副熟悉的面孔,眉头微微锁着,眼波不定,也许是他的错觉,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湛湛瞧他看过来,只觉得尴尬异常,四周一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