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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下巴,听他给自己说,过了几个石桥,又有个小佛堂,如此云云。忽然地,酒香四溢。是他再开了一坛酒。夜月壶觞,难得好兴致。她微欠身,问哥哥讨酒喝,唇上微凉,杯口贴过来,一口,一口,是他不厌其烦地喂着她喝。她直勾勾望着眼前他的黑影,想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回府,我都高兴,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想说,我这脸是故意摔伤的,是不想嫁人,不想被赐婚。他也像在回视自己:“什么好东西?握了一整夜?”却说得是她手中物。她手中被握热的红绳被抽走,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也像突然被他窥见心事。她胡乱去抓,想要夺回来:“我也不晓得是什么,人家送的总不会是坏东西。”他的身影在前,手臂的影子一挥。她心骤然一缩,听得落水声。“为何扔了它?”她眼泛酸,没来由的委屈,是喝多了两口酒,也是因为这物事的珍贵。这恐怕是她此生唯一能收到的、关于两人姻缘的祈愿。可又不能说,只好低头,掩饰低落。直到手被拉起,那红绳被塞回来。他扔去水里的不过是鱼骨头。“你若喜欢——”他漫不经心地哄着,没把话说完。沈策的meimei若喜欢什么,照这样子,玉雕金铸,摆上一架子都不是难事。“不要,”她忙摇头,“弄一屋子落花生像什么。”那还真是没法见人了。他笑,是醉了,笑得如此畅快。时隔两日,他将她平安送回临海郡。他要走时,她一路跟着,送着,到沈宅的大门前。白日里,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眼见她眼圈红红,哽咽着的说不出话。沈家大门内外,她怔忡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告别的话,临别的酸楚如潮涌来,到他迈出门槛,翻身上马,她终于追上去,脱口叫他:“沈策!”艳阳下,他于马上回头,和她良久对望着。于战马上的男人曾踏过多少尸山骨海,一贯自嘲在阎王殿的男人被那一双乌瞳望着,许久无法启口,最后也不过是:“天要黑了,快进去。”他挥鞭,策马而去。身后,出现了一队精锐骑兵,是这几日跟随他从军营到洛迦山,又到临海郡的骑兵,一直受命在暗中跟随,从未敢露面打扰两兄妹的独处。半月后,姨母回沈宅,召她入宫。她记着哥哥的嘱咐,以病推脱,姨母不以为意,笑说她是被哥哥惯坏了,圣旨岂是能称病不接的。姨母责难数句后,不再多言,她以为此事已过去。未料姨母竟早做了安排,趁她不备,绑缚于木箱内,带离沈宅。姨母是沈家的人,纵使有沈策的叮嘱,谁也不会料到这一箱“加持香”会是郡王的胞妹。待到临海郡外,王军接应,再无追回沈昭昭的可能。她被关在东宫偏殿。姨母声泪俱下,劝她让沈策交出兵权。如今皇帝已决定对沈策下手,姨母和表哥必须站在皇室这一方,才能保命。姨母料算到了,她于沈策的重要。可姨母没料算到,沈策的meimei,怎会受人要挟。……殿外的雨更大了。她五内俱焚,浑身恍若火烧。手指还在固执地想要找地板上的裂痕,以为这里是临海郡的沈宅,早忘了这是宫里。她柔柔地又问了句:“哥哥到……洛迦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