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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上之事总没办法轻易如愿,甚至永远不能如愿。频繁的强降雨持续在驻地上空兴风作浪,到七月下旬终于制造出一场巨大的祸端。曾经从城南穿城而过的母亲河,一时间成了恶毒后妈,水量暴涨,以至于河堤承受不住压力,出现多处决口。市里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参与抢险,部队也在其中。除了保障日常运转的留守力量,大部分人都被抽调去了一线。恰好这天下午也是公布录取结果的时间,黎越查到自己被军医大学护理系录取,又偷摸输入了靳阳的证件号码,查到他也被同市另一所军校录取,这才欢天喜地地出了电脑室去跟战友们报喜。“那你以后是黎排长了,恭喜恭喜。”“去去去,越越是黎护士长。”几个同年兵正在跟黎越开着玩笑,学习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平日里热衷八卦的战友探进头来说:“你们知道吗,咱们大院儿出去抢险的,出事儿了!”大家的注意力立刻从黎越身上转移到了那一边。那人推门进来,又说:“说是警卫连有个人,下水救人,自己就没能上来了。”“谁呀?”“不知道呢,听说的事情,哪儿那么清楚。说是下去捞了也没捞着,水那么急,不管死活肯定都被冲走了。等通报吧,估计是烈士了。真惨。”“警卫连留守的占多数啊,才去了几个人,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能赶上?”“所以说就是这么寸哪……”听见这种消息,黎越只觉得脊背发冷。她现在没办法联系到靳阳,无法核实任何情况,确认不了他的平安。雨还在下,从营区上空往南去,越往南越是压抑的灰黑。未曾想没过多久确切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回来——警卫连牺牲的战士,叫靳阳。黎越从没想过她和靳阳的事情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被他人窥知一二——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黎越双腿一软,晕倒在俱乐部冰冷坚硬的地上,砸出一声沉郁的闷响。(十三)靳阳的父母在当天夜里接到通知,赶到驻地。这两位见惯生死的医务工作者没有在部队耽搁多长时间,甚至连部队为靳阳举办遗体告别仪式的提议也被婉拒。在离开的前夜,靳阳的母亲对陪同她的女排长提出想见一见黎越。从知道靳阳牺牲,到亲眼见到装着靳阳骨灰的小匣子,黎越度过了二十年来最难熬的三天。她从来没想过,让她懂得死亡的人,竟然会是靳阳。“阳阳跟我提起过你,还把你们的合照发给我们看过。他说部队不允许你们恋爱,阿姨现在叫你过来,会不会影响你?”靳阳母亲问。黎越摇摇头,胸中悲恸难以抑制却不得不拼命死撑。“他们连队一起去抢险的战士说,那时他们刚加固了决口的大堤,上游不远的桥又被冲垮了。那种场面,你也能想象的。漂下来的一个车顶上有个孩子,阳阳把他救了下来……”靳阳母亲说着,又触及了心底那道伤疤,一时间感伤,便再接不上下句。靳阳父亲揽住妻子的肩膀,开口也是经历大悲之后的平静:“说是靳阳把孩子交到你们战友的手上,转眼间就被水给盖住了。遇上这样的事儿,求生是人的本能。”靳阳父亲点到即止,黎越自然懂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