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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公子,”随同李柔风和抱鸡娘娘一同下来的卫士唤道,他不识得李柔风和抱鸡娘娘,但知道这二人是“身怀异能”,能够帮助他们从城关石牢中救出澂王萧焉的人。“我已经查探过,地底虽然水路分汊众多,但都是人为凿出来的水道,天然河流,仅此一条。”李柔风点点头,脱去衣衫。抱鸡娘娘把灌满空气的羊皮囊递给他,在皮囊底下拴了块石头。她说:“李柔风——”李柔风看不见她那如点漆一般的双眸,那火焰却如灞桥柳一般低垂飘摇,散出来的火烬,好似金色风雪。抱鸡娘娘又干巴巴地说:“没什么,你去吧。”李柔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强忍住对水中森森阴气的心悸,纵身跳了下去。冰寒阴气侵入四肢百骸的时候,他听见她自我诅咒般地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水面上很快失去了最后一丝涟漪。硐中泼天寂静,只闻变幻莫测的风声水声,像哨子,像潮音,像地动前的鼓荡。那卫士问道:“女郎,他真能把澂王殿下救出来么?”抱鸡娘娘扁平干燥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能。”说出这话,她自己都为自己的笃定吃惊,这笃定,便似他当日说,待得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我便娶你过门,做我李柔风的妻子。她忽然发现,李柔风原来是真信“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这八个字的,就像她现在顽强地相信他一定能把萧焉救出来一样。而她过去,除了神灵,什么都不信。李柔风在地底河道潜行,什么都看不见,他便逆着水流的方向走,充满空气的羊皮囊让他的逆行变得艰难,但他并不会放弃。愈往前愈是彻骨的阴寒,让他这个阴间人骨头疼。但他知道他找对了方向,水牢底下沉淀着无数被超度的亡魂所留下的怨念,怨念像密布的棘刺,会刺穿他这具阴身。他忍住痛——只要忍住就行。他告诉自己,这就像小时候得了风寒一样,忍上七日,至多喝一剂苦药,都会过去的。他冰凉的汗水消融在水里。终于触到了萧焉的身体。他已经精疲力竭,靠在萧焉背上喘息。没有阳魃在身边,他的身体和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地被损耗,却恢复不回来。“柔风。”萧焉极低声地梦呓,却忽的在身上被按上一只冰凉的手掌时蓦地惊醒过来,喃喃道:“我的柔风?”感觉到一个头颅疲惫地靠上他的后腰,萧焉仰起头,打自懂事起就不再有过的泪水缓缓地冲刷过已经生出青苔的脸庞。他望着头顶上因为光线暗淡而模糊不清的石壁,倘若他目光中的蚀骨的仇恨能化作铁锥的话,那十八层坚不可摧的石层,早已被他凿成齑粉。后腰上传来的触感熟悉而又真切,十个月,在人的一生中似乎不过短短一瞬,他曾与李柔风相伴十年,那一个个的十个月,都好似飞梭,好似白驹过隙,他从不曾想过要细细地留恋,因为他已经看着他的柔风从榻上醉酒的少年长成芝兰玉树般的成年,并将伴他度过据说有八十六年的漫长一生。他总归是要比柔风大上六岁的,他过去总觉得,他会死在柔风的前面。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呢。只是因为他一时的轻信,一时的懈于防备,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