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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丝竹管乐竟近到咫尺了,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移步至这方热闹的场地。原来是圣诞将至,义工们在给一群阿婆提前过年。声势挺浩大,更令人惊讶的是,配着悠悠琴弦声的不是粤式南音,而是正宗的泉州南音——“古代铜镜如月轮,磨得光亮照乾坤,才子为获好缘份,不惜将镜击陷痕……”直到这一刻,恩静唇角才勾起发自内心的温存的笑——是,原来她还是记得的,这一字一句的,当“歌女”的那几年她不知唱过多少遍的南音:才子为获好缘份,不惜将镜击陷痕。无情荒地有情天,执帚为奴苦三年……“无情荒地有情天……”她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台上丝竹声悠扬婉转,一群阿婆听醉了,不知多久,她身边突然响起小女孩惊喜的声音,“原来jiejie也会唱,好好听啊!”恩静低下头去,就看到一名小混血儿,穿公主裙、绑公主辫、粉嫩小脸上还嵌着双蓝眼睛。小姑娘这一嚷,全场的阿婆加义工,几十对眼睛竟齐刷刷往恩静身上射来,就连台上那主唱也顿停了发音——然后,然后,再然后呢?她原本是自嘲,忧郁,淡淡地倦着,这一刻却被几十双眼几十张口鼓舞着上台“唱一曲”——“靓女,给阿婆们唱一段啊!”简直是哭笑不得啊!最后、最后竟连台上的主唱也走下来了:“来吧,靓女!”这么近的距离下,恩静才发觉将一曲唱得如此委婉动人的,竟是张有个性的脸:剑眉刚毅,桃花眼含笑,薄唇一掀便有无数倜傥逸出来。倜傥男子朝她伸出手:“懂得唱泉州南音,我估计你也是闽南人吧?正好,今晚聚在这的都是泉州那带移民过来的阿婆。”她错愕——这么多全是泉州人?“是啊是啊,jiejie穿得好漂亮,要唱歌哦!”混血小女孩也使劲地拍掌鼓动。十二月的天,晚来风疾,却抵不上众人灿烂的笑与丰盛的热情。恩静微微地笑了——是,何秋霜说得对,她原本就是歌女啊,唱南音的歌女。可“歌女”又怎么样?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谨记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好谨记?再说了,这曲也在阮先生面前唱过了!是的,唱过了。那年在渡轮的房间里,只他与她二人时,她问他:“阮先生,你想听什么?”“随便吧。”“我们这有一首挺受欢迎。”“唱的是什么?”“爱情。”他点头。那是1979年,早被阮东廷遗忘了的,关于恩静与阮先生的初遇。无情荒地有情天——船甲上,雨声淅沥。回到家时婆婆的脸色已经铁青,可令恩静错愕的是,阮东廷竟还没有去酒店,整个大厅静寂如死,再不复方才公园里的温馨。恩静一踏入餐厅,便有份报纸被“啪”地摔到她面前。迎面而来的那一页上,男子正坐在房间的窗前和女子说着什么,言笑晏晏,笑脸温存。地点——阮氏酒店,38楼,12号房。阮东廷与何秋霜。恩静只觉得指尖僵硬,有庞大的力量往自己的心脏狠狠压来,辗碎……在不能呼吸前,她听到婆婆震怒的声音:“全港今日最热门的消息!你这个‘阮太太’是怎么当的?丈夫跑到旧情人房里了,你竟然还能晃到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