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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我家王爷和世子早已……早已出了城。他说……他说您……不公。他父子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榆林之败,明明是……揆文王世子开办马市的过失,却……却要我们世子承担……”承平帝向后跌靠在椅背上,全都明白了。外面炮声隆隆喊杀阵阵,鞑靼已经开始攻城。孙成玉向来形同虚设,没有主帅的宣府军形几乎溃不成军。\\\\\\\\\被困的宣城、叛逃的王爷、落难的皇帝……这一幕竟像是三十年前的重现!是天意,还是人为?可这条避难的路,明明是自己选择的……承平帝的目光像两支箭,倏然射向尚孝王。尚孝王紧闭双眼,似感不到逼来的杀气,嘴角却又像抿着一丝微笑。他早有预谋,他成竹在胸,他明知自己不会相信宣府所谓的危机。而他真正的意图,却正是要引所有人来宣府。承平帝突然想通,却失却了勇气。那个幼而失祜、多疑多虑、患得患失的少年瑟缩于黼黻龙袍,骨子里的怯懦,一览无余。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重现三十年前,那么下一幕,就该是……“报——”承平帝的双耳一贯而穿,全身都剧烈地一颤。探马道:“鞑军暂停攻城,派使传信,若要退兵,除非……”承平帝咬着牙:“说!”“请陛下暂时移驾塞外,待收到我朝赎金,自当送陛下归还。”果然是这样!吴伯埙率先斥道:“荒谬!”探马立即道:“大人稍安,鞑靼使者说道,知我朝天子身份贵重,若是不愿移驾,可由一位亲贵替代。”一霎时,众臣全都哑然,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心念念——我不亲、也不贵。承平帝不禁将眼睛暗暗转向尚孝王。他仍然似笑非笑地沉默着。探马悄望一眼尚孝王,道:“鞑使声称,尚孝王……无足轻重,不堪为质,城中除却陛下,如今最亲最贵的,是潇湘公吴誉。”“老国公——”两人从身后搀住吴誉,轻道,“您当心些,您可是——至亲至贵。”宣城之危,还等着您来解救呢。“当真——”吴誉的嘴唇微微发抖,“当真是要,老臣?”“鞑靼使又言,中原是礼仪之邦,百行孝为先,念在国公年纪老迈,如果不便北去,可有儿子替代。”“吴大人!”这一回换做吴伯埙站不稳。立即便有人将他扶住,连话都如出一辙:“您小心。您可是,至亲至贵。”即便此时情势再危机,众人也看出,鞑靼根本就是在戏弄他们。以往,他们要地要钱要人要牲,都是一锤定音、直截了当,不容讨价还价,也不会设这么些弯弯绕绕。这到底是鞑靼的意思,还是——群臣仍然安静,可却不约而同偷偷摸摸地看向尚孝王。虽然明知他看不到,却都觉得他身周笼着一层慑人之气。尚孝王仍旧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还有呢?”承平帝问道。探马回道:“没有了。”吴伯埙全身僵直地被拖出去,吴誉浑身瘫软地堆在椅子里。日月交替,难耐的一夜终于过去,天亮了,日晷一点一点移动。可探马带来的消息却是重复不断的:“鞑军仍未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