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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的血冷下去,仿佛再次置身冰冷刺骨的忘川水中。无数碎片飞舞在身周,扎得我体无完肤,那些带血的碎片穿过了我的心脏,最后凑出一幅完整的画来。那画面有些模糊,似乎是雪,是梅花,似有人在雪里梅间弹琴。一种回忆的剧痛和狂喜充盈我。我知道,我看见了我的前世,在这琴声里。我睁大了眼睛去仔细辨认那一片混沌的画面,想看出是谁在那里弹琴。是我?还是我的恋人?前世的恋人。但琴声戛然而止,画面也随之破碎,碎片飞扬,融进水里,转眼间便消融得无影无踪。陡然睁开了眼,来不及去想刚刚那怪异的一幕,就看见莲若吐着暗红的血,一座玉山就此倾倒在地。原君游跑过去将她扶起,对我大喊:“你快些看看她。”我俯下身,见她的一根手指被琴弦划破了一道小口,渗出黑色的血来。再看那把古琴,一根琴弦已经断了,弦上怪异的光泽再一次刺进眼里。“琴弦有毒!”夜已深了,莲若还是昏迷不醒,也许不会再醒来了。听原君游说,不但琴是古的,弦也是古的,这就很古怪了。平常的丝弦,再如何保养,也不过可以使个三到七年,绝没有留存千年的道理。莲若此前便是因这古怪之处才将此琴视为异宝。而且我可以确定弦上之毒,古已有之。毒性之强,极为罕见。所以谋害莲若的凶手应当早就死了一千年,捉是捉不住了。古琴本为风雅之物,不知怎会有人想到在琴上下毒,是为了杀掉谁,被谋害的那人又是否逃过一劫。我很好奇,仿佛隐隐嗅到了隐藏在古代宫廷,或是高门富室之内,随时间而腐朽沉寂的阴谋、仇怨与恐惧的气息。不过既然是千年前的谋杀,真相恐怕永远不可能浮现。原君游守着莲若,我将古琴带回寓所去,翻了许多医书,折腾许久,关于弦上的毒,仍没有一点眉目。天将曙时,也只得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古琴懊恼。恍惚间又记起听琴时的那古怪的一幕,便情不自禁,用自己冰冷僵硬的手指,不顾剧毒,去抚那琴弦。在此前活在人世的短短二十多年中,我从未读过一本琴谱,抚过一次琴弦,但那柔曼的音符此刻却从指尖流淌而出,曲调之美竟更甚绾云楼中莲若所奏。于琴音中,无数时光的碎片再度拼凑出往日,我又一次窥见我的前世。☆、住在长安的前世一千年前,我似乎是长安城里的一个无赖少年,喜欢弹琴舞剑,也爱斗鸡走马。后世人往古时候看,总会觉得那年头氤氲着黄昏时黯淡的光,积了多年尘灰。但我所看到的那段旧时光却是清清明明。春天时房前屋后的榆树和桑树一片新绿,桃花和李花竞相开放,粉白花瓣落下,不知会被风吹到谁家庭院,谁的发梢。若是在清晨,又恰巧下过一夜的小雨,那么举世再找不到比这更朗朗的乾坤。我身旁的那些长安少年呢,若有人在清晨见到我与他们一起,定会觉得他们是我的良朋,因为那时我们会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若是在晚上,又会以为他们就是我的酒rou朋友,因为我们烂醉如泥,满口粗言,嬉笑着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慷慨激昂地点评时政,只觉自己实乃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