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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别把钱放到柜台上,侧着身子从柜台半掩的挡板缝隙挤进去,饮水机旁边的纸杯接了水,又灌满了热水袋,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楼。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徐说还没醒,侧着身子弓成小小的一团,几天未见,她的面容憔悴不少,此刻沉沉地睡去了也还皱着眉头。宋一别心疼地把热水袋放到徐说肚子前小小的一席空间里,再往里贴了贴,又怕烫着她了,想找个什么东西给裹一下,结果下一秒,徐说的眼睛就睁开了。看一眼是宋一别,她又闭上了眼。宋一别轻轻推一推她:“起来吃点药再睡。”徐说搂紧了怀里的热水袋,仍旧闭着眼睛,只是脑袋在枕头上轻轻地蹭了蹭,意思是摇头拒绝。“不吃药会一直疼的。”徐说这会连动作也没有了,想必是累极又睡了过去。宋一别拿她没辙,只好把药盒放回去,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书包里翻出数学试卷开始做题。徐说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九点半。宋一别已经把一张试卷做完又对着答案订正了,剩下的时间就默默地看着徐说的睡颜发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徐说的时候,她站在街道旁边,沉默地看着神色异样的女人,看着缓慢聚集的人群,看着狼狈起身的他。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生的眼睛很好看。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类似于男女之间告白时被美色吸引的“你真好看”。而是一种被生活的利刃从中狠狠劈开、硬着头皮撞出一条生路来的美,芳烈中也带着喘息的血色。类似于小时候看动物世界,比起最终的翩翩起舞,更美的是蝴蝶每一次振动翅膀时都会使人联想到脱茧的阵痛。生命的美,归结于它本质上的痛感。归结于我们呱呱坠地,母亲生死劫般的分娩,我们的一生都带着这种宿命的痛感。宋一别走过去用手背试了试热水袋的温度,刚想拿走再换次水,就看见徐说揉了揉眼睛,半是迷蒙地问:“几点了?”“九点三十五。”宋一别指了指桌上的药,“水冷了,我去给你再倒些热的。”“能撑就撑吧,吃药对身体不好。”徐说摇摇头,又添上一句,“我现在好多了。”“等等。”徐说忽然瞪大眼睛,仅剩的那点睡意也惊醒了,“已经九点半了?”今天徐影十点就下班,要是回家看到她不在,难免又对她问东问西一番。徐说从床上猛地蹭起来,可是立马就感受到了小腹窜过的一股热流。她闭了下眼,咬咬牙:“我……去趟卫生间。”床边的宋一别自觉地挪开,眼睛看一眼椅子上的黑色塑料袋,表情有些不自然:“那里……嗯……有那个,需要的话……自己拿。”徐说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用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登时觉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开始往上涌了。算了,丢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认命地走过去,捣鼓半天扯出一张握在手里,快步往卫生间走。宋一别手握成拳虚掩在唇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我得走了,今天麻烦你了。今天没有带钱,明天还你。”徐说从卫生间走出来,抱歉地冲宋一别道谢。宋一别坐在床的边缘,拿着手机神情严肃,像是在看国家大事。听到徐说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